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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不说话,齐晗心中惴惴更甚。
君宇看着齐晗,问道:“今日之事是你自己作的决定,还是你先生的安排?”
齐晗自然明白君宇指的是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鞭挞李勤之事,他如实回道:“回大师伯,先生交代亦晗出来办事,未定章程,不
问结果。”
君宇立刻明白,这是小事一件,他弟弟是甩手掌柜。
“既然如此,你怎样操作便无可厚非,”君宇对君默宁的决定向来无条件信任和支持,“只是……”他没有再说下去,似乎在组织一
些措辞。
齐晗的心砰砰跳着,他承认每一次面对君宇他都有一种全然不同于面对他家先生的畏惧,也许是当年君宇给他定“悖师私逃”的罪
名时眼神太冷,给那时弱不禁风的孩子留下了太深的烙印;又也许是君宇早已知道他的逃犯的身份,这样一个随时可以抓着自己
的命脉一击即中的人,令人恐惧;但更多的应该是,这些年来,君宇对自己的态度始终淡淡,未假辞色,他全然把不准这位大师
伯对自己的好恶,因为疏离所以更加畏惧。
“只是你知道你身上带着太多太深你先生的影子,”君宇的目光锐利了些,“今日一番作为,恐怕勾起了不少人的回忆,是否会让你
先生陷入舆论?”
听到大师伯说自己身上带着先生的痕迹,齐晗的心中是欢喜的。这么多年,他战战兢兢,唯一所求便是先生的肯定和认可,如今
他身上竟已有先生的气韵了吗?乃至他竟然是迷茫了一阵之后才感觉出来,君宇实在指责他不该在街上招摇。
齐晗还是跪下了,“是亦晗思虑不周,亦晗知错。”
君宇略微摇头道:“如何思虑如何行事,你先生自会对你有所要求;我只是提醒你,你先生如今被幽囚的处境和你的身份并不经
得起好事之人的探寻,如若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你想让你先生如何自处?火烧落霞山已被囚禁八年,收容朝廷秘捕的钦犯,要被
囚禁多久?”
齐晗的心好像被按在砧板上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身份始终是得知内情的君宇耿耿于怀的地方。护弟心切的兄长可以顺着弟弟的
意思接纳一个来路不正的孩子,却始终容不得一丝一毫对弟弟产生潜在威胁的蛛丝马迹。
而他自己,却在岁月平顺的磨洗中,渐渐淡忘了这一点!
齐晗深悔,叩首请罪:“亦晗该死,请师伯重责!”
君宇有一瞬间的愧疚和心软,这些年来他与齐晗见面不多,却真真实实感受到这个孩子一步一步的成长,和对包括自己在内的默
宁的故交所执的晚辈的态度和礼节。只是弟弟将他教得实在太好,不但文武双全,甚至连举手投足都带着弟弟的烙印,而君默宁
的风华,京城谁未见识过?!
“也是我杞人忧天,”君宇到底还是松软了口气,道,“这么多年无波无澜,想必你先生已经做了最好的考量和安排,今日只是为难
你了。”
齐晗惶恐摇头,“是亦晗思虑浅薄得意忘形,师伯教训得对。回家之后亦晗定向先生请罚,亦晗该受重责!”
这是他们师生之间的事情,君宇无法多言,若是小弟觉得齐晗这样做并无不妥,自然也不会责罚他。他只是怀揣着一个‘帮亲不
帮理’的自私目的,对一个温良恭俭的孩子提出自己的要求而已。
“起来吧,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
“谢师伯,亦晗以后做事一定小心。”齐晗叩首起身,脸上依旧是浓浓的惶然,再找不出半分之前在街上的风韵和神采。
君宇的语气更加柔和,他关心道,“刚才见你行动有异,身上有伤?”
齐晗身体一僵,他已经尽力掩饰,但是连日受责又在外奔波,终究还是露出了端倪,“亦晗与师父顶嘴,先生罚每日受十下藤条
,直到……师父回来……”
他说得简单,君宇却知道里面定有内情,只是他家小弟向来主意周正,他也从不插手他们师生之间的事情。
“几天了?”
齐晗咬了咬唇,“三天……”
那就是挨了三十了,怪不得这孩子已经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