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光一亮,方梅知就瞧出她二姊不一样了。方明月穿的是丝绸衣,头上别着两支珠钗。人是神采奕奕的,脸上一扫过去的阴沉晦气。那男人有着一张国字脸,五官还算端正,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做的衣裳,左手拇指上还戴着颗玉扳指。
糖儿见家里来了客人,就没心思往跑了,跟着回了院子。方梅知翘着腿坐着,糖儿就跟没骨头似的挨在她的身边。
方明月将糖儿拉近了一些,弯着眼睛笑:“哟,这就是我们的囝囝啊,叫什么名呀?”
方梅知伸手将糖儿的衣理好,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叫秦谧,静谧的谧。咱娘给他取了个小名,叫糖儿。”
方梅知指着两人对糖儿说:“这是你二姨娘,这个是你的二姨夫,快叫人。”
糖儿乖乖地喊了。
方明月笑着应道:“诶,糖儿真乖。”而方明月的男人不多响,只点了点头。
“这是你蔺寒表哥,你还没见过他吧。” 方梅知指着蔺寒说道,接着转过头跟二姊说,“是没见过吧?我记得你们去京都的时候,糖儿好像还在我肚子里。”
方明月点点头:“是没见过的。我们没等到糖儿生出来就走了。一转眼好些年都过去了。”
方梅知望着瘦瘦高高的蔺寒,捏了捏他结实的手臂,笑道:“几年不见,阿寒都长这么大了,啧,长得又高又俊的,真好。”
蔺寒低下头揉揉自个儿的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四下张望了一番,问道:“小姨娘,怎么没见到阿漾,他去哪儿了?”
方梅知先是笑着弯身打了二姊的手背,低声说了句“这小子居然还记得秦漾”,接着对蔺寒说道:“他还在屋里头。你等着,我给你叫哈。”
她转过身朝着屋里喊了两声秦漾的名。
秦漾循声从屋子里走出来,推开门看了眼方梅知,目光流转见到蔺寒时愣了一愣。
蔺寒对他招招手说:“阿漾,好久不见。”
秦漾走到他跟前来,喊了声“蔺寒”。
蔺寒笑着说:“你都长这么高啦,我刚进院子撞到你弟弟,我还以为那个是你。”
秦雪文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秦漾道:“阿漾,你快去灶房里把葡萄和西瓜拿来,分给哥哥和二姨二姨夫吃。”
方梅知闻言站了起来,说还是她去。她边朝屋里走,边对秦雪文道:“葡萄得洗,西瓜得切,你让他一个人弄,他能弄得好啊,你也真是的。”
方梅知切开了在水井里泡过两个时辰的西瓜,分给院里的人吃,然后将一碗水洗过的葡萄搁在了一条空的木椅上。
几个大人说起旧事。蔺寒和秦漾坐在水井上说孩子间的悄悄话。站在方梅知身旁的糖儿听大人们说来说去,什么也听不懂,觉得没意思,就凑到秦漾身边坐下了。
糖儿好奇地说:“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也要听。”
蔺寒笑道:“我们在讲京都呢。”
“京都有什么呀?”
“京都有很多的漂亮的高楼,有很多马车,还有好吃的甜糕和糖果。”蔺寒顿了顿,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他抽开细麻线,捏起一颗圆圆的东西喂到糖儿的嘴里。
糖儿含着圆球,含糊不清道:“这是什么东西,好甜哪。”
“这是璆琳糖,”蔺寒重新将糖果包好,塞到秦漾手里,对他说,“我本来是想带京都的萝卜糕的,可是路太远了,天又这么热,我怕带回来它都坏了,就给你带了糖果。我忘了我还有个小小的表弟,不然应该多带些回来的。”
秦漾珍重地接过,说了句“谢谢”。
蔺寒问起秦漾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秦漾就把在学堂里的事情说给蔺寒听。他跟以前的孙小二一样,说起了严厉的羊胡子许先生,说起了先生珍贵的“先纸”、笔墨和书籍,说起了同年的伙伴,还有那个带他们去红梅山坡的温泽林。
秦漾还跟他说起红梅坡的传说,讲起找不到的白梅树和能实现人们所有心愿的灵石,那块灵石上有文曲星君写的字。他说他当时许愿,希望生病的糖儿早点从县城回家,不久后糖儿就回来了。
糖儿一直含着糖安静地听着,听到这忍不住插话:“怪不得我这么快就好起来啦,原来是因为哥哥许愿了。灵石好厉害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