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蔚怔了一怔,道:“什么?”
“你能读懂我的心意,是不是?”蔺寒说,“你身为圣灵,向来是能读懂一切的。”
云子蔚沉默一会儿,微恼:“你在胡说些什么。”
蔺寒望着他,缓缓伸手触碰到了他的面颊。他只吞吐了一个“我”字,再没有下文了。云子蔚从他眼里也看出了醉意,还未说什么,醉得昏昏沉沉的蔺寒闭上眼睡死过去了。
云子蔚无言以对,他觉得喝醉的蔺寒真是不可理喻。
他做完祷念后,踌躇了许久才爬到床上去。那时蔺寒还翻转了身子,但是没醒。他背对蔺寒睡下。
云子蔚第一回失眠,他闭着双眼就是无法入睡,听见蔺寒无意识翻身的声响,心底还有点莫名的恼火。他晓得这种情绪是得避免的,于是静下心默背《惠德真经》,在背到第一卷的第三篇时终于睡着了。
蔺寒第二天醒来就把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只模模糊糊记得云子蔚将他扶上了床,然后他说了些胡话。至于他怎么知道是胡话,是因为云子蔚又不理会他了。
蔺寒讨饶,跟云子蔚赔不是,追问他昨晚到底说了什么。云子蔚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蔺寒知道自己差劲的酒品,以为自己在醉后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说了。
蔺寒犹豫着问道:“我昨晚跟你表明心迹,说我心悦你了?”
云子蔚闻言睁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没……没有吗?”
蔺寒见云子蔚的样子,料想自己昨夜并没有直截了当地把话说出来。他也想不通,他怎么会忽然变得文绉绉的,把话绕了个弯子。这下好了,这下云子蔚真是清楚知道他的心意了。
一瞬间蔺寒是不愿面对的,但他很快将自己宽慰好了,他觉得至少自己可以顺理成章地厚颜无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蔺寒明目张胆地跟云子蔚示好,给他买水果糕点,给他买南无拉教经书,又缠着他说话,就是一副“老子就是喜欢你你能奈我何”的欠揍样。
蔺寒从衙门回来,什么事情都要跟他讲,连天气和中午吃的菜都要跟他说一遍。祷念中的云子蔚时常被蔺寒烦得不行。蔺寒还曾肆无忌惮地凝视他,直言他生得好看。
最初云子蔚被他的言语刺激得恨不得把恼火二字写在脸上,时日久了,倒也能泰然处之,恢复往日的不冷不淡了。
蔺寒见这招不管用了,怕再做下去会适得其反,惹得云子蔚不悦,于是决定退一步,不再采用激烈的方法,而是像从前那样默默守候。
蔺寒觉得自己也混账。少年时云子蔚与他相交甚密,是他自己后来一声不吭地空缺了许多年。如今云子蔚能对他热络才怪。
他确实是个薄凉的人,没有太多人和事值得他留念。他习惯于一路走一路丢,扔掉负担固然走得轻松,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将珍贵的东西也一并扔下。他想去捡回来的时候,才晓得道路已是何其漫漫。
他倒是不会悔的。他从来不是个会后悔的人,但也绝不是个会重蹈覆辙的人。
夏日即将收尾。糖儿有意出来游湖,大伙儿就挑了个日子一块出来。
明琬儿不会凫水,而且对先前落水之事还心有余悸,本是婉拒不来的,方梅知一个劲儿地劝她和两兄弟一起去游玩,连家中杂事都不用她理会,她才答应出来。
跟渔家借得的船荡漾在碧水上,糖儿跟云子蔚坐在船头煮茶。他们两人挺投缘,坐在一块,既能聊诗词歌赋,也能谈家国社稷。
明琬儿赤脚荡入水里,任清风拂面。她将长发散开,照着湖面再细细编织。她静静地听他俩畅言或是对诗,偶尔会搭上几句话。
这三人皆是饱读诗书的文雅之士,蔺寒跟他们搭不上话。
蔺寒在船篷下遮着草帽懒懒地睡了一觉,醒来后他们仨还在闲谈。他听见云子蔚的声音,循声往船头看了眼,云子蔚一本正经地在跟糖儿讲旧朝隐士。蔺寒笑了笑,去船尾找正在撑船的秦漾。他打了个哈欠,依靠在船上,道:“念竹,你打算怎么办?”
秦漾看了他一眼: “嗯?”
“小姨娘这回非让明姑娘跟着一块来,摆明了是想撮合她跟你或者糖儿。我看她也是急着要给你们找媳妇了。”
“还能怎么办,随她去吧。她有意,我们也不能明着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