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蓬莱派宗主。
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们只能享用这个灵泉眼二十多年,而后要么放弃灵泉眼所带来的一切改变,要么依靠自己的力量寻找新的灵脉,要么便只能成为蓬莱附院。
然后谢冬在第一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等到了失去灵泉眼的那一天,如果玉宇门没有找到办法来弥补,必然会比从未得到灵泉眼的时候更加困难。
第29章
凌宗主一看谢冬这副样子, 就明白这小子已经意识到了其中关键。他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斜眼瞅着谢冬问, “想得如何了?”
谢冬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 却是抱了抱拳道, “多谢前辈提醒。”
“谢?”凌宗主笑道, “这是哪里来的一个谢字?”
“灵泉眼从来就不是长久之物。刚才那番话, 无论前辈你说与不说, 我们都得在二十余年后面对灵泉眼失效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 如果我们真的再求上了门来, 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本就是前辈你一句话的事情。”谢冬答道, “前辈你却现在便将丑话说在了前头, 显然是为了让我意识到其中的风险。这样的善意,难道不该有一个谢字?”
“行了, 就你心眼多。”凌宗主摆了摆手, 不置可否, “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一件事。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谢冬抿住了唇, 思考着其中的利弊。
利, 是在这二十余年中,灵泉眼给玉宇门带来的改变,这改变或许能让整个宗门脱胎换骨。弊,是在最终失去灵泉眼的那一天, 玉宇门可能会经历的动荡,而这动荡或许会让整个宗门分崩离析。利弊都是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看谢冬敢与不敢。
片刻之后,谢冬笑了。
其实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纠结的选择。利是绝对的改变,而弊是可能的风险。可能一败涂地,难道就要放弃这么大的利益吗?毫无疑问,利是大于弊的。
他从来都是个赌徒,而玉宇门需要机会。
“前辈,你说的这些事,我代表玉宇门一概应下。”最终谢冬道,“这个灵泉眼,我们便厚着脸皮要下了。”
“好!”凌宗主大笑一声,抬起了手中茶杯,“希望你们不会令我失望。”
谢冬也笑着拿起面前的茶水,与对方碰了一杯。
话分两头,时间回到最初谢冬被凌宗主叫去之后。
在这个时候,凌溪还在客房里等着。边等着他回来,凌溪还边试图和何修远说话。
但何修远这个人,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对象。凌溪说十句话,他就能在边上听十句话,一声都不吭的。直到凌溪受不了了,终于学会在说了一长串之后主动询问他的看法,他才嗯嗯啊啊答上一句,却也答得十分简单直接,常常叫人无言以对。毫不夸张地说,与他对话是一种折磨。
于是乎,不到片刻,凌溪便实在不堪忍受,只得主动起身告辞。
何修远点点头,送了凌溪出去。
再回来时,这个偌大的客房内便只剩下了何修远一个人。
何修远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走到墙角,挑了个之前让谢冬赞不绝口的蒲团出来,盘膝坐在上面,闭目梳理着体内的力量。在成为金丹的那一刻,他体内的灵气便已经大部分转化为了真元,却还留有一小部分漏网之鱼,需要他来自行慢慢转化。这个过程,便是打磨修为、稳固境界的过程。
如果没有人打扰,他可以整整大半个月都坐在上面不动弹。
但今日,不过是梳理了小半个时辰,何修远便抬起了眼,望向了外面。
有人来了。不是谢冬回来,也不是凌溪,是另一个不速之客。
何修远从蒲团上起了身,站在屋中,望着门口等待着。对方虽然不请自来,却没有恶意,应该只是一个需要招待的客人。
片刻之后,来人终于走到了他的视野之内,叫他看清了形貌。
何修远的眼帘颤了一颤。
“何道友,”来人十分高兴,笑颜如花,“果真是你,我还真怕我认错人了。”
这是一名美貌的女修。虽然已经是个金丹宗师了,她的外貌看上去却还是十分年轻的年纪,一双眼睛圆且大,浑身透着一股春天里草木苏生的气息。
果然便是这个人。早在当初去云喜山之前,听闻季罗与凌溪都是蓬莱派的弟子,何修远就想过会不会遇到她。结果还是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