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万回答:“他因为私人原因,要去一趟雁城。”
仲聆一愣:“他去雁城做什么?”
大万打了个哈哈:“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先行一步,公子,咱们村里见,我还要回去备课。”
大万走后,仲聆在原地想了许久。
从石楠山去雁城,单程大概需要小十日的光景。
雁城。
一个冬季的时间,够雁城的人们,忘记自己顶替关若韵出嫁时的风光盛况吗?
江北豪族中,能有这等排场嫁女儿的屈指可数,时间又是四个月前,这样一排查,很容易确定关若韵的身份。
当时班青把他抢回来,是有其他土匪兄弟看到了的,计夫子不可能没问过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如果是班青去了,仲聆或许还可以赌一赌运气,可是去的是计夫子,以他的聪明,仲聆并不抱任何侥幸心理。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班青还要几日才回来。
他不能等计夫子发现这一切,抢先一步的在村子里揭开,那时候计夫子占尽先机,他很难自证清白。
只是他该怎么和班青说?
世事难料,他当时也没想到,自己后来……会和班青有以后。
让他不安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仲聆烦躁的拿剑削了一段枯枝,将它勉强削成了木棍的形状。
他以木棍代枪,在林中打了一套家传枪法。
他出招比平日快,却失了这套枪法应有的稳重力道。
打到最后几招时,他以枪拄地,高高跳到空中。可是地上的木棍没有立稳,向边一滑,差点让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仲聆仓皇落地。
他知道自己心里不静。
这一刻,哥哥的话仿佛在他耳边响起,仲聆吸一口气,慢慢盘腿坐在林间。
沉着稳健。
修行亦是修心。
他勉强自己恢复平静后,才慢慢回到了村子里。
第五日,班青说好归来的那天,仲聆很早就为他准备了一桌子的饭,只等他一回来,就上锅做出来,每道菜都是班青喜欢吃的。
可是仲聆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天都全黑了,班青也没回来。
仲聆叹了一口气。
他可能,今天等不回班青了。
天黑成这样,他真的不希望班青遵守他们的约定回来。
班青本就怕黑,又不差这一个晚上,明天再见也是一样的。
没等回班青,仲聆也没有胃口,他什么都没吃,把厨房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他熄了班青房间的灯,关好了门,正要返回西山自己的院子时,却犹豫了。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班青。
他脚下一转,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走到了村子门口前,当时他送别班青的地方。
然后,他向东走了过去。
淡云遮月,树木枝叶遮蔽了微弱的月光。林中黑漆漆一片,没有灯火,几乎就什么都看不见。
仲聆却不想回去休息,反正他也睡不着。
林中寂静,入夜后更是寒冷。
仲聆就这样盘着腿,坐在了僵冷的地面。
他告诉自己,要稳,要静下来。
他和班青,现在的关系,是需要更坦诚一些的时候了。
班青瞒着他的,他不能告诉班青的。
他们总该有一个人先退一步,愿意承担暴露和失败的风险,选择开诚布公。
可是,哥哥在江那边情况未卜,如果房坞需要他,他不可能弃置手足兄长于不顾,躲在江北避世,享受他一个人的日子。
他也不能这样不负责任,任性的把自己和班青的关系再推进一步,他不能保全自身安危时,还要班青来承受随时会失去他的焦虑和痛苦。
可如果和班青分开……
仲聆只是想一想,就觉得难受到无法呼吸。
他已经舍不得了。
仲聆刚刚静下来的心,又乱了。
刚刚入春,山里的土地还是冻着的,夜间风冷的很,仲聆穿的衣服并不多。
他被这山风吹的浑身都冷得像块冰,脑袋却清醒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看见东边山上,出现了一小点隐隐约约的光。
那一点微弱的光源,在这一片漆黑中,显得是那样的温暖明亮。
仲聆的身体,已经先于他的意识,向那一点光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是班青哆哆嗦嗦的在林子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