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最是梦难留,一枕黄粱醒即休。”雷辞深沉浑厚的声音拉回了思绪纷飞的雷阙,他手上收拾着桌案上的公文,嘴上似是不经意地劝说着弟弟,“浮生若梦,万事皆空,既然注定不会有结果,就不要去觊觎。”
“大哥,我……”
在哥哥面前他向来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可是这次他却是欲言又止,他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这么多年了,那是他心中藏得最深最隐蔽的秘密,可以的话,他真的一辈子都不想让这个秘密见光,就算是在哥哥面前。
“是大哥的错,大哥忽视了你,大哥对你的关心太少了,你们一直待在一起,这才让你产生了错觉,你只是在迷茫无助的时候随便抓了个在身边的人依靠,你不过是太寂寞了。”
“哥,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情难自抑……”
“那个人可曾知道你为伊消得人憔悴?”雷辞皱着眉压抑着心中的痛,有些颤声地问着。
雷阙眼中黯淡了几分,他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雷辞叹了口气:“那人,我们高攀不上。”
大哥说得没有错,那人高不可及,他只能一厢情愿抬头遥望对方罢了,那人也许从来都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他身边默默注视着自己,他该放手了。
御书房外
“雷阙。”
雷阙回头看到远处太子殿下笑着朝自己招手走来,耳边回荡着李望舒软糯甜腻的声音,他嘴角勾起了笑,眼中却噙着泪,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李望舒有些不满地撅嘴嘟囔着:“怎么回事?怎得几日不见竟如此生分?以前你可都是叫我舒儿的?”
“礼不可废。”雷阙躲闪着避开了李望舒埋怨的眼神,“当年雷阙年幼,逾越了,还望殿下海涵。”
“当年真不该答应你去军中,尽学着那些老头的规行矩步,老气横秋的,你不无聊啊。”李望舒说罢便伸手拉着雷阙往东宫去了,一路都没有撒手。
雷阙貌似丝毫未觉一路上无数侧目的宫人,自然地任他这么拉着走了一路,这次也许是最后一次两人能如此亲密的走在一起,他实在不想破坏这份美好。
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李望舒,闪亮了雷阙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几日后这样的笑容将属于别人,他无力承受这锥心之痛,泣血之情,他唯有快刀轧乱麻,做出了也许会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第 2 章
建元十年,太子李望舒大婚,孝武帝龙心大悦,颁布诏书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同日戊边军新任都尉雷阙辞别了祖父和父亲整装出发前往驻地宁条粱,雷辞一路送弟弟到城外。
“二弟一路顺风。”
“大哥保重。”雷阙点头简短地应了声便告别家兄策马扬鞭而去。
雷辞目送弟弟一路疾驰,渐渐的马上俊朗的少年将军与天际融为了一条线,而后又变成了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了视线中。
雷辞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将那未尽之言咽了回去,他看得出弟弟眼中的不甘与悲痛,那时他天真的以为时间可以带走一切的遗憾,洗尽尘世铅华,还他一个明朗如故的弟弟,可惜有些事越陈越难割舍,就像陈酿美酒时间越久越有味道,而雷阙深埋心底的感情也在随着时间点点滴滴地流逝正在慢慢发酵着,让人越陷越深,直到陷得不可自拔。
“小圆子,雷阙呢?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影?”李望舒冷脸问着贴身太监。
小圆子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周身冰冷刺骨,他缩了缩脖颈回道:“禀殿下,今儿观礼的大人众多,雷大人定然是和诸位大人在一起呢,雷大人一早就亲自送了贺礼来,很大一份呢,就放在大厅最醒目的地方。”
“算你小子聪明。”李望舒听到是雷阙亲自来送了贺礼,虽然还没有见着人,可眉眼中仍是抑不住地流出了笑意。
小圆子看了眼自家太子,偷偷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今儿是太子小登科,竟还想着兄弟,难怪古人常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若是刚刚答不上来,别看这主子平日里温文如玉的,倒底是龙子皇脉,动起怒来,那也是会震地三尺的,小圆子可真是招架不住的。
“小圆子,怎么敬酒的时候也没看到雷阙?”李望舒走在去婚房的长廊上,皱眉问着贴身太监,自从那日御书房外遇见后,他有几日没见到雷阙了,往日雷阙隔三差五的会找自己一起溜马,如今是怎么了,几日了都不见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