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寄说不出来了。
疯狂(二)
江遥寄的思维陷入混乱,当年的场景一遍一遍在脑中回放。他那时被压在柱子下,无力地挣扎、哭喊,昏过去前他看到自己的妹妹跪倒在二楼,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刚送给她的剑,脚下的地板发出可怕的开裂声音。热浪滚滚,他看不清妹妹的表情。然后一个人举着火把来到他面前,转过身望着二楼,背对他,他看不到那人的脸,火光摇曳出那人地狱修罗一般的背影。
“你胡说。我亲眼看见的,是你,是你南瑜瑾纵的火。”
江遥寄死死盯着南瑜瑾,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南瑜瑾毫不示弱地对上这视线,道:“你就这么顽冥不化?好,我告诉你,放火的不是我们,是鹄国,是郑钧成!他们听说江家出了个神童,害怕日后景衣联合你去讨伐鹄国,才想先下手除掉你。你没死,你没死是因为我和三皇子救了你,可你当时昏过去人事不省,我们兵力不够根本无法阻止郑钧成带走你!你活在他为你编织的骗局里,过的好不舒心!”
字字关情,句句诛心。江遥寄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掀了桌案,烛台碗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南瑜瑾住了口,稍稍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把景衣的封口令忘的一干二净。
眼前,江遥寄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仍是死死地盯着南瑜瑾,眼神里却一片雾气迷蒙。“你胡说……你……你骗我……你只是在给景衣开脱,你只是在掩盖罪行……我亲眼所见不可能出错,就是你,就是景衣指使你去纵火……”
南瑜瑾突然冷静下来。
眼前这个人,江遥寄,已经疯了。
“快来人!把他关到禁闭室!”
几个将士早就听到动静不对,候在军帐外,此时几步冲进来押下江遥寄。
去禁闭室的路上,江遥寄仍旧没有回过神,双眼空洞地垂着,任由那些将士把自己推进阴冷的屋子,再重重关上大门。
凉气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这才让他收敛些心思。
一股莫大的绝望从心底蔓延到全身。从他出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将要接近当年的真相,也做好了准备去接受这个真相。他做了无数的猜测和计划,想着如何能查清真正的真相。
他要找景衣,是因为他自认为和景衣站在同一个位面上,只有景衣不会对他隐瞒什么,也只有景衣明白他的心思,愿意给他权力去查明真相。其他的除了景衣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欺骗自己。
他现在认定南瑜瑾是在胡说八道,可内心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在接受这个出乎意料的真相。
是自己错了吗?这么多年,不仅在为仇人卖命,还处心积虑想要害死恩人,这还是自己吗?
身形一点点佝偻,最后无力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空旷的房间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他转了转头,房间墙上开了扇小窗,昏黄的光亮透进来投在桌案,案上摆着一面圆镜。
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可笑至极。
遥思往事,忆即书之
渐黄昏,斜阳外,一点寒山。
郡守的远房亲戚在朝里做大官,这几天郡守去看望,回来时带了大包小包的礼品,直接拉到江家。
江岱愣愣地看着从不登门的郡守拉来这么多华贵东西,憋了半天也没敢问。
吃的、穿的、用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全运到江家大堂胡乱堆着。江家外面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七嘴八舌讨论是怎么回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郡守带了些人,此时正轰围观的群众。
十四岁的江遥寄躲在屏风后面,和他父亲一样一头雾水。
待东西搬完了,郡守亲自拎了两件东西来,郑重其事地交给江岱。江岱没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郡守四下看看,江岱于是屏退仆从,关了大堂的门,只留下郡守和江岱。
郡守把东西小心翼翼放在桌案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来,笑眯眯道:“江家主,你是交好运了呀!朝廷里有贵人知道你家大儿子天资聪颖,特意送了这么两件东西让我带来。”
江岱把油纸盒子什么的打开,才看到这最宝贝的两样礼物是一块玉佩和一匹上好布料。
“这是……贵人送的?”
郡守连连点头,目光直勾勾盯着这两样东西,好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