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切皆因四千年前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天蚕情丝。
筑子遥似是有些幽怨地看着紫落,“既然如此,为何百年前还要我下凡,叫我再次遇见他……”
紫落晓得筑子遥此时心头自当不好受,也不怨她这点脾气,耐心道来:“打自天庭多了位成美缘君起,天帝便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你与太子会面,再续前世孽缘。虽说你已是神仙,按理说是与太子之间没了那道禁忌的障碍,可奈何天庭容不得断袖。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毕竟有着天蚕情丝在,倘若你以这个身份与太子产生情窦,天帝可丢不起这人。是以你在天庭的那七百年间,天庭一直放任太子在凡间游荡。”
而筑子遥失约琼露宴那次,便正是给了天帝一个处置他的好机会,借助难源之手让他们互相折磨,痛恨彼此。这般回了天庭,即便日后恢复了往生记忆也很难再忘却凡间痛苦,就不信二人还能有情。
天帝这如意算盘打得好,殊不知这么做却是促成了他们。
筑子遥心头从未有过如此难受的感觉,好像快要窒息,难以喘气。
眼前浮现出雪山那位冰清玉洁的大美人,还有隐莲的一字一句……
“那要追溯到几千年前了,雪女大人曾是天庭最美的女仙碧纯仙子……”
“雪女大人是四大帝君之一西华帝君唯一的女儿。”
“因为这是雪女大人自己的决定,西华帝君也无法动摇。”
“大人爱上了天族太子,可那个男人不知好歹,倾心凡人,弃雪女于不顾,他一次次辜负大人的心意。后来天帝震怒将他囚禁起来,大人心灰意冷来到此地,以寒冷的冰雪掩埋心中苦痛和对那负心太子的爱恋。”
百年前,司命想要告诉自己的,想必也是这些罢。
倘若当年他没有私自逃出家门,倘若他与沈府一道被妖魔吞噬,那该多好,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罢。
容御,碧纯,月老,天帝,都该过得更为快活。
原来一切的痛苦,皆因自己的贪玩而起。
紫落于心不忍,张开臂膀,轻轻将筑子遥揽入怀中,柔声抚慰:“这些都是命中劫数,早已注定,无论如何改变,结果总是一样的,怨不得任何人。”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司命也曾多次向他提起过。
筑子遥此番心境全不知所措,抬眸以湿润而模糊的目光看着紫落,宛若嘲讽道:“只为除去区区一个我,何必大费周章,乃至搭上朔逃、弥音二人,老狐狸这般就不怕伤透了女儿心么?”
“非也,虽说此番天帝主因是想将你二人之事做个了断,但弥音渡劫却也着实为寂逢卜卦而出,不过为辅。”紫落微微瞧了眼筑子遥此刻神情,缓缓又补上一句:“到底,天帝还是更为在意太子。”
怀中之人沉默良久,而后只闻淡淡一声冷笑。
昨日,亦或者说是很久以前,南宫御好似来过,筑子遥带着惘然的眼神看向紫落。
原是百年前他被带回天庭时便已恢复了仙身和过往记忆,得知天帝要惩罚筑子遥,自废仙骨,三魂七魄离体,差点灰飞烟灭,而一直系在二人命运之间的天蚕情丝终于还是断了。
天帝悲痛欲绝,为救南宫御,以自身真元护住他的最后一缕魂魄,幸是天帝出手及时才得以让这丝魂魄能够在莲花碧潭中修养。但天帝也因此散去了一生修为,消散于天地间,世上再无此人。
天帝离开前,命东原帝君暂代仙界之主的位置,直到南宫御即容御醒来。
紫落告诉筑子遥,再过一千年他就能够苏醒,到时必然要继承天帝的位置,而且他会忘记有关筑子遥的一切,这也是老天帝生前的意思。
既然情丝已断,天帝已死,筑子遥也可以离开南海了。
紫落将一杯水呈递到筑子遥面前,道然:“这是我前些日子从老君那讨来的忘情水,遗忘,许是对这几世情债最好的慰藉。来日方长,我们无须活在过去的痛苦中,不是么?”
筑子遥恍惚着接过这杯水,手中微微颤抖,半晌终于还是一饮而下,热泪沾满了面颊。
渐而感到脑子沉重,仿佛有什么在蚕食着他的记忆,尤其是事关南宫御的那部分。轻轻合上眸子,真的就要忘记了吗?他不想 ,不想……
你遗忘我,我也不记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