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六_作者:形骸(65)

2018-07-13 形骸

  待受过平帝加玺,平帝于朝上宣一事,下旨将皇室罪人皇甫泽年转流放于晋国,仍奉行先帝永生囚禁的旨意。

  朝中曾为皇甫泽年效劳过,曾与他共事过的官僚,于诧异惋叹之中,又为其暗暗祝愿。

  毕竟这也是极好的结局了。

  晋王单膝跪于金銮殿含笑接旨,此间种种,他已尽知晓。

  是夜,平帝为晋王办接风洗尘宴,半途转入内堂,秘密召见晋王。

  平帝唇角始终未退的笑意,在踏入内堂时消去。他有些着恼地看向晋王萧然,质问道:“萧然,你对朕六弟,究竟是否存着真心?”

  玄衣朱雀的萧然揖手躬腰:“陛下可放心。”

  平冶背着手在堂中焦躁地踱步,他始终不太喜欢这个人,就像当年的萧尘一样,这兄弟俩一白一墨,都叫人完全看不透,偏生他的六儿却敬一个,爱一个,义无反顾。

  也许是他的六儿明天就要离开他了,这让他恍若心被斩去一半般疼痛,怎么看萧然怎么讨厌。

  “若不是他……我绝不会轻易让你带走他。”

  萧然垂首不言,眸中有寒光瞬过。若不是,什么若不是?

  平冶负手口谕:“晋王萧然,朕命令你,此生不得负泽年一毫一厘,若你致他伤心难过,未予他安康喜乐,朕绝不轻饶你!”

  “萧然接旨。”

  他的语气又软了些:“若来日他想回庆都了,你不许阻他。”

  “是。”

  平冶又不讲理地刁难他:“还有,朕不许你娶妻生子,一生一世,只准有他一人,将来晋王之位再由你萧家中人继任。”

  他低着头扬起冷笑,仍恭恭敬敬:“萧然无异议,遵陛下旨。”

  这个难缠的大舅子居然还不肯罢休:“朕要听你亲口发誓。”

  他只好站直竖了三指:“我萧然在此对天起誓,今生不娶妻,不生子,独皇甫泽年一人,穷尽吾生待他好,竭尽吾生予他安乐,绝不让其伤半点心,落半滴泪,如违此誓,必当……”

  毒誓还未发完,屏风后传出声音:“行了!别再说了!”

  他的手一顿,慢慢垂下。

  平冶嘟哝了一句没出息,十分不情愿地唤屏后的人出来。

  柳衣绣棠、细腰一把的人笑盈盈踏出。

  玄衣人垂眸,将手伸入怀中。

  寒光一闪,泽年看到他的手似取出了什么东西,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的左手上空空如也,那枚指环没有戴着。

  萧然上前一步,撞在平冶怀中。

  彻骨冰寒。

  他看了一眼胸膛上熟悉的刀,缓缓转头看向泽年。

  所有的刺痛和惊惧消散,只有湮灭头顶的绝望,和无所遁形的刻骨执念。

  短暂一生将停止在此,他只来得及再看他最后一眼。

  泽年看见他张开了口,唤出一个六儿的口型。

  他的欢欣喜悦还没来得及淡下,就被眼前景象凝固成无边惊震。

  萧然拔刀,平冶向后倒下。

  他扑上去接住平冶,捂住他心口那个血洞。滚烫的血烧得他神志不清,他还以为这是一个玩笑,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换了主角的梦魇。他的兄长还端坐在金銮上,耀芒如神祗,不是怀中这具……尸体。

  “……哥?”他痴怔地看着平冶的眉眼,不信所见为实。

  视线模糊,他看着他再也睁不开的眼,突然像被什么惊醒,抱着他绝望地嘶喊:“哥,哥,哥……哥!”

  “泽年。”提刀的人唤了他一声,他受惊地抬头,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看向他。

  眼前是他所爱之人的容颜,没有错。那么,那么你能不能对我说,这只是一场你们商量好的闹剧?

  可他看到他染了血的下颌,和手中滴血的刀,张大了口除了咯咯颤抖,什么也发不出声。

  萧然看着他瘫在地上抱着平帝尸体,仰着苍白如纸的脸,无措,悲痛,眼泪汹涌,满眼都是乞求。

  萧然没有移开眼,也没有迟疑。他拽起已经崩溃的人,封住他哑穴,将属于他的刀塞回他手中,而后握着他的手,将那刀送入自己身体。

  他的血溅上他的手时,泽年瞳孔骤缩,想将刀往外拔,萧然却抓着他的手再刺深一寸。

  就在此时,越过萧然肩头,他看见了呆住的易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