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六_作者:形骸(71)

2018-07-13 形骸

  易持拍拍他的手,轻笑说:“你不觉得,天命所归的,是萧然吗?”

  ……原来如此。

  那人推九子中最淡泊、最天真的八殿下为帝——等的就是这一句。

  兴怀发着抖,几乎想在这一刻将那人十恶不赦的罪行全数告知易持与大白天下,他想用尽所有力气怒吼:晋王萧然不是英雄,是恶贯满盈的罪人,是罄竹难书的大恶人!

  可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监视者亮出了一寸刀锋,兴怀看见那冰冷的眼神,所有的话语悉数吞没。

  “兴怀?你怎么了?”易持握紧他的手,诧异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我的殿下啊,不是我太冷,是你——

  太温热了啊。

  二月十一日,易帝传退位诏,自愿传位于异姓王萧然,朝野无异议。

  波澜壮阔的史页在易帝与翰林学士赵兴怀一同离去的背影中翻页。此后有人旷达于江湖,有人困兽于庙堂。无一例外的是,无论帝王权贵,残儿乞儿,抑或乌衣布衣,尽有困于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中。

  他的万里戎机刚刚结束,大业建起,重任已毕。

  他兀自以为,十丈软红尘也可以重新开始。

  第37章 新魇

  结束了数日昼夜不休的繁忙政务后,新帝没有回帝宫,而是踩着如猫一样的步伐到了从前他作为世子时所住的宫所。

  宫所旁挨着大庆罪人以前的落脚地,工部上谏这宫所不祥,晦气,当拆了重建新宫,新帝闻言拆了工部尚书的豪宅建了救济屋,从此再无人敢乱规划皇宫。

  事实是,那罪人早被他从天牢里掉了包,正待在他的屋子里。

  他从战场上半死不活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跑去问他如何,当时小爱答:“他不知从哪弄到一把刀,把一把黑伞刮得粉碎,还狠着劲要割掉自己的手指,可把我们吓坏了,幸好拦住了才平安无事。”

  “……哪只手指?”

  “就是左手食指,真不知道公子和自己有什么仇。”

  听此他几乎不敢再出现在他面前。

  但想看见他的心情却与日俱增。

  新帝如贼猫腰在于外偷觑,只见一清疏背影,心有酥痒,连忙转身去找隔壁的爱大宫女:“朕问你,他近来如何?”

  爱大宫女打着哈欠道:“如今平静了许多,没干啥,就是整天摆弄他那几个特别旧的香囊。还有就是,公子问过一次,想见明心公主和汐小公子,我支吾绕了过去,他就不再问了。”说罢小爱翻了个白眼:“主子,您真关心就自己去问嘛,你怂什么,直接上不就得了?”

  新帝被怼得打噎,轰了爱大宫女继续去睡大头觉,自己又到那人门口偷偷瞧着。

  不过一会,里头人拔蜡入睡,新帝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悄悄开了门,屏住呼吸靠近,借了月光细细打量侧身躺着的人,并且伸了手偷偷摸了一把散在枕上的长发。

  如此悄悄摸摸地揩完油,新帝又悄悄摸摸地离去。

  榻上的人这才睁开了眼,一双乌湛湛的眼无喜无悲,依稀听见门外一声低低叹息。

  如萧然所愿的,他成了他隐蔽的笼中鸟,虽然不完好无缺,不自由,但是只属于他萧然一人。

  来日方长,他可以慢慢等他回一点点心,愿意同他亲近一些。

  当然他知道这可能得等很久,或者说等不到。

  因此他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

  四日后,春雨恼人的细绵。御书房的门被人粗鲁踹开,新帝抬头,终于见到他魂牵梦绕的人,他蒙着一层薄雨,湿淋淋地站在门口,双眼因愤怒而格外的亮。

  萧人忍住激动,看着他旋风似的跑到桌案前,气冲冲地拍案大吼:“你把汐儿送到哪去了?!”

  他保持着肃穆神色:“晋地。”边境十一国如今不再称国,改称城了。

  泽年嘴唇发白,烛光之下神情无助仓皇:“三千里之外……”

  萧然接道:“那里有千枯花,它就开在我宫门前,我吩咐了人,小孩就住在我原先的地方,绝不会有人敢委屈他,你放心。他往后的一生足食丰衣,会有人一直照顾他。”

  “为什么?”他的眼圈泛红,“皇甫家已经不对你构成任何威胁了,你还要这样紧逼?汐儿才四岁,你便将他送到了边外荒野之地?!”

  “你面前的我就是在你口中的荒野之地出生和长大,边外没有你想的那样恶劣,何况,你当初也曾想到那里去不是吗?”他又半叹息半开玩笑道,“皇甫家是没什么人了,可是,还有你呢。若是你抚养皇甫汐长大……那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