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云檀眼睛不停躲闪,颇有掩耳盗铃之感,“我就是试试,反正掉点肉又不疼,马上就又长出新的了。”
周栎一时间非常担心自己突然心肌梗塞,慢慢平复了几下心情,还是气不过,干脆伸出自己的食指,挑着沈云檀的下颌说道:“就这根指头,再让我看见你干这种蠢事,我就当着你面折断它。”
沈云檀倏地握住下颌处作祟的手指:“我真的没事,神是不被肉体所限的,我的血肉和骨骼都是为你而生,那么,为你化作泥土也无妨。”
这话怎么就说不通呢?周栎听不大懂他在说些什么,只道这是他别具一格的情话。
他将手往裤兜里一插,又拿出一张涂满朱红古篆的黄符,夹于食指中指间,阖目念念有词,额前碎发掀动,刹那间又到了他的目之所即。
周栎淡然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这又是一个转角,一次,两次,他一口气燃尽了四张符纸,绕过了四个转角,他抬眼看着前方。
“云檀,你看到那片亮光了吗?”他心里隐隐地怀疑着什么,又觉得不可思议,在这期间手机一直在指南针页面,而根据显示的海拔数据,他们是在不停地往上移动的。
周栎觉得这种情况可以类比旋转楼梯,只要向上跑,就不会回到原点。
沈云檀握住他的手:“我看到了,要过去吗?”
第五张符纸,海拔数据继续增加,周栎看着眼前粘着白色羽毛的铁丝网,出了一身冷汗。
“文羽,你醒一醒!”有些鸟并不懂体谅别人,晕都晕倒了,还保持着沉重的人类身体,晕得还非常彻底,拖了一路也没反应,仿佛拖着一头死猪。
周栎扇了这头死猪两个巴掌,终于使其悠悠转醒,一双眼睛无辜至极地瞪着周栎,顺便考虑着是否要蓄些泪水,不慎之下手背碰了碰脸颊,他嘶的一声:“卧槽……周栎你这是下了死手吧,还让不让我见人了?”
“对不住了。你先认个亲,那个铁丝网上挂着的,是不是你的毛?”周栎清楚地感觉到了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咚咚咚咚,堪比擂鼓。
文羽大叫一声再次跌坐在地:“是啊,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前面有什么……怪物?”
“你放心,前面没有怪物,连狱卒都没有出现。”周栎一时之间不知怎么说这件事情,他跟沈云檀对视一眼,“我们没有走回头路,一直,一直,在往前走,看这样子是走了一圈。”
文羽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又哈哈地笑了两声:“你们两个傻蛋……就算没看着海拔,都感觉不到自己上去又下来了吗?”
周栎摸了摸他的后背,以防此鸟突然炸毛:“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得很,你想说什么快说吧,我这个人别的地方不咋地,就心理承受能力强。”文羽又摸了摸自己肿得对称的脸,感觉到一种无言的悲哀。
周栎说:“我在往前走,哪怕是在转弯的时候,都一直在看着海拔高度,如果我的手机没坏,那么,无论是直觉还是数据,都显示着我们一路都在往上走。”
“而且,我们又再次回到了原点。”
文羽沉寂片刻后说出一个词:“潘洛斯阶梯。”
“这是什么?”周栎满心烦躁,听到陌生的词语只觉头脑发晕。
“你看一下我的手机壁纸。”那是一幅黑白画,由近及远的曲折走廊,分明是不断下降的阶梯,却在远处的末端流淌下一道瀑布,本应继续往下的水流砸在走廊的起始端,诡异地形成了不正常的闭环。
文羽说:“这是埃舍尔的一幅画,画的是不可能存在的景象,一旦仔细探求,便会发现其中的不合理,这道本应高空落下的瀑布与高开低走的走廊之间是不和谐的。”
“你们仔细地想一下,在重新看到这间地牢之时,有什么感觉怪异的事情发生吗?”
周栎从使用千里符之前推测:“你记得晕倒之前的那些黏液吗?会不会跟那种东西有关?”
“没有,我知道那个,就像鱼缸里的清道夫一样,地牢里这么干净,肯定也有相似的东西,免不了留下些……鼻涕之类的。”文羽说到最后做了一个比喻,话说出口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恶心。
恐惧突然被这个恶心的比喻驱散了,周栎叹了口气:“行吧,姑且称之为地牢清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