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纻舞_作者:紫文昭雪(20)

  他这几日每日都要练上几刻钟的剑,一日下来堪堪半把个时辰,却已经是身体承受的极限了。

  宁长青这些天忙着收拾他那片园子,江季麟也才晓得离二人住的屋子再绕一个丘还有宁长青开垦的一片麦地。也是他欠考究,宁长青一人生活在谷里,衣食住行具要自己经手,怎么没捣腾吃食的地方,也就是江季麟那几日伤重,宁长青不敢掉以轻心离了江季麟去这才把那麦地暂且搁置脑后。

  江季麟坐在高树上,眺目远望,从他的角度可以将宁长青那片不算大的麦地尽收眼底。

  他的白衣衣尾从树干上飘下来,随风缠绕着树干,腰间的水蓝色腰带紧贴在腰身上,侧边垂着那柄他从不离身的长剑,阳光照过来,把他的眉眼照的有些模糊,那双微微上挑的英气而邪魅地眉似乎淡了不少色彩。

  宁长青拢了拢土地,抬起眼来一眼便看到了江季麟。

  有什么办法,有的人就像是太阳,没法子不注意到。

  江季麟微微垂了眼,和宁长青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的眼里有冰,让宁长青的神志瞬间清醒。

  不知为何,自从那夜过后,每每看到江季麟,宁长青总会觉得有股透骨的寒意从脚底直蹿脑顶,季麟哥分明那夜之前还是笑的,虽然笑的少,却每一个笑容都如同暗夜烟火,能照亮整个夜空,可那夜之后,季麟哥一次都没笑过,顶多是在心情疑似好的时候微微勾起桃花眼而已。

  疑似……是的,疑似,他从来都看不懂季麟哥,以前是,现在更是。

  似乎那晚,那人,那声“后生”,都是一场梦……

  宁长青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这几日看着他伤势恢复,每日练剑,白纻衣的袖在空中划过冷冽的弧度,那种距离感,让他几乎时时刻刻都不得平静。

  为什么……

  为什么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想,他不愿意啊……

  宁长青的眼角似有水光,江季麟眉峰微蹙了一下:“长青,怎么了?”

  宁长青忙低了头,掩盖地拿手朝眼睛乱揉:“刚刚有风。”

  撇脚的借口。

  江季麟又重新抬了眼,没再说话。

  他盯着谷外的天空。

  那片自由的,广阔的,又血腥的天空。

  待他伤势再好些,一些事情,就可以开始了。

  他等不了多久了,胸口满腔的怒火需要鲜血来扑灭,背上的重担需要无数的亡魂来拜祭!!

  可他……竟对这里生出那么些许不舍。

  他不由瞥了眼重新弯腰劳作的宁长青,眸里闪过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是为这地方,还是为这人?

  江季麟不想深究,深究也没有用,他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注定要与千千万万的大齐人,誓不两立!

  江季麟眸中的那抹温柔迅速地褪了去,再抬眸时,又是一片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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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油就要用完了,蜡烛也只剩下几根,宁长青准备出谷一趟买些灯油回来。

  其实以往灯油用的没这么快的,宁长青一人时除了晚上点会灯就几乎不怎么用油灯了,但这些日子,灯油都是整夜整夜的点着。

  宁长青说了打算,江季麟看了眼天色,微点了点头:“嗯。”

  “季麟哥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江季麟摇头,又像想起了什么,回眸看宁长青,“你银两够否,叨扰了你这么些日子,我实在心有不安。”

  宁长青急道:“不,不叨扰!够得够得。”

  江季麟微微点了头:“那便好。”

  宁长青眼神黯了下,默默转了头。

  “注意安全。”江季麟又突然说了句。

  宁长青的眼便亮了亮,重重点了下头:“嗯好!”

  他走路的步伐轻快了许多,甚至带上了蹦跳的意味。

  江季麟眯眼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远了,才慢慢抬手捂住了胸口。

  他皱着眉头抹去嘴角渗出的血液,垂眸看着指尖的那点猩红。是他急功近利了,为了早些恢复频繁运功疗伤,反而有些伤着肺腑。

  江季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

  宁长青抹了把汗,长出了一口浊气,抓着崖边的树根爬上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