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太岁收取的保护费既非金也非银,不过是妖精们修炼的功力罢了。
这一日,青风冒着鹅毛大雪去赛太岁处交过费后回来,整个人有些恹恹的。
它无精打采的拿热水给红狐狸擦了擦四爪,换过草药,又喂他吃了粒赛太岁赠送的固本培元的“仙丹”后,爬上自己的小木床睡了。
这一日,注定不寻常。
大半夜的时候,青风小狐狸睡着睡着,突然“哐当——”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
它攥着胸口的被子,坐在地上,一脸懵逼,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小木床说起来小,实际上却同人间凡人睡的床大小无异,再加上它睡觉素来老实安分,抱着自个儿尾巴团成小小一团,想来在床上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下地。
今晚却突然摔下来,身体的痛觉尚轻,脑子却是糊涂。
好半晌后,想通了什么的它阴测测地爬起来,拖着它的小被子眯着眼走在床边,往床上横躺着的人看去。
事实摆在眼前,它是被人挤下去的!
红狐狸又变成了腰窄腿长屁股翘的凡人男子模样。
拥着的白茸狐毛毯被他蹬到了腰下,堪堪盖住身下某个重要部位。因为霸道的睡姿将紧致平坦的腰身线条勾勒得极为突出,干净利落,腹部几块疙瘩肉码得整整齐齐,看来是个练家子。他的四肢舒展,长腿长手牢牢据着整张床,分毫不让,从这难看的睡相推断此人占有欲强得惊人,兴许从未和人分享过东西。
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好吃好喝伺候着,采药擦身照顾着,一朝伤好,到头来路人甲把老恩公给从床上挤了下去?!只听说狐狸报恩,没听过狐狸抢床,还没有没天理王法啦?
青风小狐狸白日里被抽走了三个月的修为,倦得很,魂也躁得很。
也不顾忌对方身上的伤了,气呼呼地敲锣打鼓闹起来,势必要吵醒他。
白招拒也很冤枉,本就是睡惯了锦绣堆的仙上仙,爬上床不过身体本能罢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了眼洞外,只见雪封千里,黑夜沉沉,不免诧异:大半夜的,小狐狸为何不睡觉?
他伸手一捞,将毛绒绒小东西抱到了床上。许是嫌弃它挣扎扭动睡觉不老实,顺手在它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怀里的小东西身子一僵,霎时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以为它是怕得小身子直发抖,白招拒还细心地将它搂得更紧,后来干脆直接放在胸口上,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它的脊梁骨给顺毛,口中喃喃低语,温柔地哄它入睡。
九月飞雪,天气反常冷得很。
白招拒的身上既干燥又温暖,还有一丝丝好闻的清新药草味。
青风小狐狸仰着头打量睡梦中的他,对方呼吸绵长而沉稳,如画的眉睫就在眼前。模模糊糊中,它的小脑瓜里隐约有一个相似面容一闪而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温热暖流涌到心田间。
不知怎的,青风的心情莫名低落下来,好像是它看见一个极渴求的宝贝,以为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实际上却远在天边,遥不可及。这种沉重的无力感压上心头,让它连方才生而为妖被拍屁股的羞耻都忘了。
好在它素来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起初的一点点不自在,也渐渐在白招拒一下下的顺毛中消失殆尽。破罐破摔,它想着反正大家都是公狐狸,同塌而眠也说不上谁吃亏谁上当!白捡的火炉子,不抱白不抱,随其自然,它也很快睡着了。
白招拒也只有在那一夜显出过人身,第二日醒来后,依旧同青风一样,是只“上不得台面的丑狐狸”。
这一年的冬天历时很久也未见结束,过了年关,数着日子快到惊蛰了,大雪依旧下个没完。
鹿吴山上有些妖怪熬不下去了,为了不吃土过活,一个个学起了冬眠。他们纷纷挖好坑,把自己埋进土里,发誓不到春天不出来。
饶是像青风这样,向来精打细算未雨绸缪,习惯性屯粮的富足型妖怪,也扛不住这么长的冬天了,它悲观地想,天凉了,它是不是也该为自己挖个坑了。
在那之前,它想它应该会先把某只红狐狸给活埋了。
想到这里,它看了眼淡定坐在桌子旁,早早摆好筷子和碗,只等投喂从不创收的某二大爷,心情很是复杂。
青风时常会怀疑,在它渊博如浩瀚云海的知识宝库里,是不是遗漏了某支高贵的红毛白耳狐族。不然,身为一只丑狐狸哪里会养出如此二大爷性情?好似天生习惯被人伺候着,理所应当地受着别人待他的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