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萧啟,他不信他在京中会不知道韩昀的事,那他为什么不救他?是觉得韩昀身份低贱,不配他去救吗?还是说,他觉得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人和物都已经没有必要去关注了呢?
顾容闯进了雨中,如同一个喝醉了的人那般,脚步不稳地往前走着。他要去汝阴侯府,他要去问萧啟,问他为何见死不救。
他跌跌撞撞来到汝阴侯府门前,用力地拍打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他脑中只剩一个念头,等会见了萧啟一定要痛骂他一顿。
门开了,一个面生的小童露出一张脸来,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顾容先是一惊,继而整整仪容,极正经地说道:“你去告知你家主子,说顾春朝来访。”接着,又把独属于顾春朝的令牌拿了出来,给那小童看了一眼。
那小童也是听说过顾春朝的,便赶紧进去禀报萧啟了。
萧啟自认从未见过顾春朝,也不知他是何来意,可人到门前了,也没有不让进的道理。想着,他便对那小童道:“你把人引到厅前,我等等就来。”
那小童领了命,飞快地奔去大门处,眼也来不及眨一下,就已经开了门,把人让进来了。他以为顾容是第一次来汝阴侯府,便仔仔细细地引路,说这里是哪儿,那里又是哪儿。顾容没怎么把他说的听进去,只是压下心中的怒火,把眼光在这久别的院落里留了又留。不知不觉,他心中的火气就被这勾起惆怅的地方完全压下了。
他还来不及走到大厅上,就见厅前那人站在正中间,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好似迈不动步子了,就那么站在离萧啟三米远的地方,在想象里抱住了他。萧啟的脸上再不见当初回京时的风采,增添了愁苦的痕迹,少了锐气。而他自己呢?却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鲜活鲜活的,正好可以把萧啟救回来。
突然,顾容心中一动,再也不愿意站着不作为,冲上前去,抱住了萧啟。萧啟起初只是张开了双手,一点也没有回抱住顾容的打算。可是,这个久违了的人,这个久违了的拥抱,都在呼唤他。他最终还是抱住了顾容,然后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
那小童看得呆愣住了,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把那脑袋转来转去,又不敢看向那两人。他听说过他家主子以往的风流事,以前还不觉得是真,这下他可不得不信了。
萧啟先一步松开手,领着人在厅上坐下,又让那小童去备茶。他着实没想到,天下有名的顾春朝居然就是顾容。他看了顾容好半晌,都没想到能说些什么话,最后所有心思汇聚起来,到了嘴边,道:“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顾容立马恢复了轻松的神色,整个人随意地坐在那里,痴痴地望着萧啟,道:“我过得如何,你还关心?”
萧啟露出一抹苦笑,自嘲道:“是啊,我的确不该问。”
顾容笑了,接过小童递来的茶,随意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道:“萧家的事,我解决了,不过你父亲暂时还没法放出来,被削了官职的也没法恢复了。”
萧啟抬眼看向顾容,眼中的感激自不用说,可更多的是若有所思。萧家落难了,顾容却出现了,不由得他不相信,他是专为了救他而回来的。可是,如今的他哪还有什么可以回报他的呢?他连一颗真心都丢了。
“那你是想要什么呢?”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顾容没想到萧啟会这般问。他好似这时才发现,萧啟变了。可是想想又不对,几年前他送自己走的时候就已经变了。他救他本就是因为想救就救了,可萧啟凭什么问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的,他就给吗?
“我要你就给吗?”
萧啟张了张嘴,继而低下了头,径自沉思。他其实还是不希望顾容出现在自己面前,哪怕顾容如今足够强大,能够保护好自己。所以,他才会故意问出那句话,可是顾容偏又这般问,他真不知该回答什么了。
“你是一人来到京中的吗?”
顾容摇摇头,道:“阿蒙,你可真是好本事,居然学会忽视我的话了。我就问你,我要你就给吗?”
萧啟没想到顾容如此执着于这点,其实他也知道顾容要的是什么。只是如今,他有妻有女,又是戴罪之身。顾容又自有他的路要走,再搅合到一起,未必不是坏了顾容的名声。
“你可曾想过,如今你我有着天壤之别。你再与我混在一处,今上如何看你,天下人如何看你,我不希望你错走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