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良臣望着对面笑得温润的苏沂,一时百感交集,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了,“阿雩说,当时他是亲手......”姬良臣讲不下去。
“嗯,当时的确是被阿雩埋了。不过,我当时只是重伤,后来,就自己爬出来了。”苏沂说的风轻云淡。
姬良臣难以置信,“所以,阿雩当时不知道你还活着吗?”
“我不确定,不过,我想当时阿雩是恨着我的吧。因为我的关系,把母亲和他都牵连进来,后来母亲因我而死,父亲也自尽了。”语气终究还是怅然。
“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还留下绝笔信?”
“信?什么信?”苏沂疑惑,“我一直误会你是我同父异母哥哥,又怎会给你信呢?况且,当年齐凌傲那场暗杀安排得突然,根本来不及留信。”
姬良臣听罢,急切地叫来王总管,让他把收在书房的信拿来。又一边仿佛要确认些什么似的说:“但那确实是你的字迹,并且还有我只跟你说过的话啊!”
看着王总管拿来的信,苏沂也难得收了笑,“这是小雩的字,江湖人都道他武功独绝,却从不知他的书法更是登峰造极,只要看过一次,任何人的笔迹都能模仿来。而你说的‘有所背负才能感觉还真实的活着。’也是我告诉他的。当年我们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彼此还是无话不谈的。你看他前面写的话似是而非,却用你自己说过的话赢得信任,再用我的名义来给你提供助力。可谓用心良苦。小雩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呀!”
“那么他是为了帮我才写出这封信的?对吗?”
苏沂看着姬良臣那不确定的神色,轻轻笑了,反问道:“那么良臣也是在看了这封信后才放下我的吗?”
“……”姬良臣默然。
苏沂笑的更温润了,他终于确定了姬良臣最近一直和他保持距离的原因,也知道了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并非子虚乌有的事了。“本来我还不确定阿雩当年埋我时,是否确认过我的死活。不过,现在我确定了他写这封信时至少是知道我还活着的。”
“……”姬良臣仍旧无话,却是想起了那一夜,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阿雩第一次使用自然之力,那庞大的自然之力,那三天三夜连续不断的急雨,仿佛也是为了掩盖什么存在的。
苏沂静静地看着兀自发愣的姬良臣,语气渐渐悲凉起来:“其实,那时候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时候是没有想过要活下去的...知道阿雩恨我,不能去找他,把坟墓又恢复如初后,便离开了。晕死在路上,被一个渔民所救,之后我便一直在那里养伤,并且,重伤醒来后便失去了自然之力,所以也没有再会虞城的必要,便在那个渔村当教书先生。直到前不久忍不住便打算去虞城看一看,却不料看到你被人暗杀受伤......”说着,却是不可遏制地咳嗽起来。
姬良臣帮他抚着背,关切道:“怎么咳成这样?那时的伤还没好吗?”
“没有,只是偶尔。”苏沂渐渐止了咳,接着道:“后来,我暗中调查才发现,我错得有多离谱,所以,我便回来了,不知是不是还来得及。”
“原来,我那时看到你,不是幻觉。”姬良臣低喃。
“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苏沂说着,又低低地咳起来。
姬良臣看着他的样子,微微皱眉,“我没什么,倒是你,还是找太医看看吧。”该说的话,最终未说出口。
起身,扶着苏沂起来,“秦先生的医术应该不错,可以找他来给你看看。说起来,他还是阿雩的朋友。”
苏沂却立刻拒绝道:“不用的,并无大碍。并且,小雩估计现在还恨我。这次见面到现在,他都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又怎能麻烦他的朋友。找大夫开些伤寒的药便罢。”
“那还是找太医吧。”姬良臣仍旧扶着他。“我先送你回府。朝堂之事不用担心,好好休息。”
两人离开亭子,都不曾注意到亭子飞檐上的苏雩。
从苏雩的角度来看,渐行渐远的两人的身影正彼此依靠着。
当姬良臣和苏沂走进苏府的时候,苏雩用了轻功早一步回府,正坐在院子桃树下的石椅上,喝酒。
看到他们进来,也没有丝毫打招呼的意思,继续浅酌低饮。
“阿雩,还在恨我吗?”苏沂先出声,坐在苏雩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