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梦_作者:长安一颗蛋(45)

2018-06-22 长安一颗蛋

  他在战斗间隙捉住楚云歌手腕,经脉中真气动荡杂乱,让他眉头又是一拧。

  楚云歌甩开他的手,玉箫在手掌旋转数周,直透黑衣人胸膛。

  “苏易清,为了我的清白,你连性命都不要?”

  他不意等到回答,发出一声力气耗尽后的嘶声,“好,好,阿清啊……”

  战马扬蹄长嘶,他的眼中血丝满布,无数举至空中的武器发着瘆人寒光。

  楚云歌一抖长袖,极尽肺腑之气,长笑道:“世间生死无休歇,与君谈笑看吴钩!”

  第22章 第 22 章

  玉管冰凉圆润,饱浸了湿稠的血,在手中粘滑得几乎握不住。

  □□、刀锋、马蹄和无数飞碎的血肉,在空气中泛着腥气,转而又被冰冷寒风吹散了。

  铁骑裹挟着刀鸣,风雷而至,无数刀片在黑夜里卷起绵柔月光,刮出脆生生的凉意。

  为首骑兵手势一变,队伍即刻转换为半圆阵势,迅速利落包围住战圈中的两人。

  一道乌黑长鞭自雪地中游动窜起,咬住苏易清刀柄,将他拽入身边战圈之中。

  蓝色衣影飘出之际,一道幽绿玉色自马腹横生,不声不响刺进马脖子,将阵型搅乱片刻,已飞身抢先跨入战局。

  一身白衣尽数染血,大朵艳红从衣摆上渗出,可广袖下一截手腕皎洁如玉,手中箫剑剔透晶莹。

  众人已知他手中异形剑的厉害,踌躇片刻,方才咬牙冲上。但见剑刃过处,如披草斩叶,血雨纷纷,领头的马闷声倒地。

  前面的战马甫一倒下,后面的马扬起前提,朝楚云歌冲砸而去。

  一时腹背受敌,他却不管不顾,往前疾飞掠刺。

  攻到他后背的□□即将触碰到白色衣衫的瞬间,一道华美刀光旖旎而来,光洁明丽得像初秋的湖水一样。

  那道水色刀光泼洒在□□上,柔而坚韧地包裹住了迅疾枪风,蓝色衣袖下的手腕一抖,将那持枪骑兵直接甩飞数尺,落在后方冲撞上来的马队上,又绊倒了几名骑兵。

  风雷之声大作不绝,水泽从刀锋上泛滥而起,吹皱了整个冰雪茫茫的山腰。

  一刀如梦,悠悠经年。

  苏易清眨了眨眼睛,从身侧涌来的厮杀让他觉得过分熟悉。

  那是,沉睡在心底的东西,哪怕他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事,可每当生死关头,身体的记忆比头脑更清晰地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出刀,什么时候该躲避。

  黑衣燕久幽灵般自马背上飘起,动作奇诡如无骨,贴地而上的瞬间,一道亮光自他手腕疾飞而出。

  雪亮、重锋,令人骨冷的血槽。

  重刀如雷,声势浩荡地捉住了游荡的那片白色衣襟,一刀劈下。

  刹那间,那片白色衣角已然被撕裂在空中。

  刀光不依不饶追寻着楚云歌的身影,燕久在空中扭转着身子,侧首挥刀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如虹刀光。

  比烟更轻,比雪更亮,比,美人顾盼的眉眼更润泽。

  这抹美丽的刀光,却在场上浩荡成一片雪潮,冲天而起。

  燕久骤然弯腰后退,身子扭曲成诡异形状,弹越着翻身后掠。

  那片雪浪,如高山上轰隆下坠的冰潮,飞速蔓延,追击着飞逃的黑影。

  燕久在空中一滞,胸口一震,如断翅的飞鸟,旋即下堕。

  苏易清一击即退,反手震飞几个偷袭的骑兵,趁势往后一探。

  他捉住了一片湿润的衣料,眉头一皱,肩上已多了微沉的分量。

  楚云歌眼前有些发黑,手中的长剑在血肉间兹兹穿梭,将半个手掌都染得通红。

  后肩和手臂上的伤口时刻在流血,积压在体内的旧伤,在这种时候更加激烈的跃动。

  他将自己略微放空了片刻,每一次武器朝自己砸来的时候,并没有尝到畏惧的滋味。

  他只是,有一些怅然。

  他的人生,居然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在十八岁那年,他跟着五妹走进了道观,在门口的算命铺子上,随手捏了一支画签出来。

  旧得发脆的木质画片,暗红的墨迹斑驳。

  獠牙青面,踏火行于阴曹鬼域,是为地狱道。

  他当时觉得,这东西实在可笑,可算命的老头儿盯着他看了半天,猛地掀翻了挂摊,头也不回走下山。

  在他二十三年的过去,只见得到江南迷迷风烟,高门世代风华,何曾想象得到,会有一日沦落到这种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