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_作者:唐酒卿(210)

2018-06-11 唐酒卿

  “关我什么事?”东君挣着手臂,“我闲人一个,陪着清遥逗乐而已,算账也轮不到我!”

  “兄长!”陶致拖着他,“拦下他俩人!”

  “我拦不住。”东君说,“破扇子一戳就破,你自个儿上。”

  “不成!”陶致哪敢,拿出撒泼打滚的架势不叫东君走,说,“我知你修为深不可测,无须多做,折了净霖的腿或手便是了!黎嵘必不会再动。”

  “你怎地这般恨他?”东君扇敲下巴,“折了手脚,他可就废了。”

  说着那两人的罡风碾地逼来,东君一扇挥出,见那猛烈罡风一瞬扭曲,倒逆回撞而去,撕得他俩人同时退后。

  “你们俩个深夜发什么疯!”云生快步介入,说,“父亲在前,还不跪下!”

  九天君不知何时立在了雨中,面上阴云密布。

  黎嵘说:“兄弟切磋,算不得什么事。怎地连父亲也惊动了!”

  “切磋?”九天君笑了一声,在雨中越发寒冽,“壮了你们俩的狗胆,这个关头还要糊弄我!混账东西,此地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八角玄墓铁符已破,幽火乱飞,四面狼藉。黎嵘提枪跪地,说:“儿子照看不周。”

  “你呢!”九天君怒不可遏。

  净霖胸口微伏,他手背淌得殷红,在暴雷声中突然反手猛震。众人不防他此刻还敢造次!那铜棺被轰然拖出墓土,接着被净霖一脚跺开棺盖。

  “净霖!”

  四下怒声哗然。

  棺盖翻砸在地,大雨倾灌。净霖的眼从棺中移开,将每个人都扫了一遍。

  “澜海在哪里。”他冷漠地问。

  雷电划空,荡开黑暗,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错愕,因为那棺中空无一物。

  九天君忽然胸口锥痛,他面色顿白,踉跄晃了几步,被云生扶住。他死死地盯着棺,齿间挤出字。

  “人呢?!”

  陶致扑通坐在雨中,他望着兄弟们,不可置信地再擦了把脸上的雨水。黎嵘已经惊身而起,将棺中端详片刻,面上也是愕然。唯独东君敛目不看,负手踮了踮折扇,一言不发。

  净霖立身淋雨,缓闭起眼。

  净霖与黎嵘跪在雨中,药师出入九天君的房内,其余兄弟皆立廊下。九天君不唤,他们俩便只能跪着。

  净霖埋首不动,手边突然滚来一只小瓶。他目光微侧,见黎嵘垂眸静待的样子。

  “破狰锋利。”黎嵘说,“划破的口不易止血,尽快包扎。”

  净霖手探入袖中,方记起帕子给了曹仓。他便作罢,只“嗯”一声。

  黎嵘抹了把脸,说:“你如何发现他不在棺中。”

  “我只想看尸体。”净霖目视前方,大雨隔开了别人的耳目,余出他两人的空地。

  “我亲自盖的棺。”黎嵘说,“此事非同小可,门中危机重重,能瞒过我们带走尸身的人不可小觑。”

  净霖说:“他在我们之中。”

  黎嵘沉默片刻,说:“兄弟相互猜忌,反而易中圈套。”

  “装傻充愣能活多久。”净霖说,“澜海已经死了。”

  “你疑心是谁。”

  净霖不语,而是看向黎嵘。

  所谓兄弟,实际也不过如此。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然不能再坦然自若。谁都有可能,却又谁都看起来不像。今夜他们打得那般激烈,若非净霖最后一刻执意开棺,此事何时才能被察觉还要两说。

  “竟将我算得这样明白。”黎嵘望着雨幕后的兄弟们,各个都面容模糊。他说,“若非熟悉,不能如此。”

  他俩人又跪了一个时辰,云生方持着药碗出来。他步入雨中,对他二人恨铁不成钢地说:“禀报一句的事情,非要动手,你们俩个父亲怒火为消,你们俩人皆回自己院子闭门思过。”

  黎嵘领命,与净霖起身退下。净霖经过兄弟们时,谁也没看,夹着一丝寒风,消失在回廊。

  陶致烦躁地抱怨:“他惹得祸,偏叫我们在这儿受罪!”

  净霖与黎嵘被罚了闭门思过,但门中正逢用人之际,黎嵘不过三日便出去了。唯独净霖在院中,只与树为伴,一直没有等到赦令。外边的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他如今已不需要进食,倒也免了吃冷饭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