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其实她也就比燕锦衣大五个月而已。
“嗯,还是去看看吧,方才他好像没有盖被子,要是着了凉,岂不变成我理亏了?”
沐春风给自己找一个很好的借口返回卧房,却被吓了一跳:也不知燕锦衣是怎么办到的,一双鞋子已经甩脱,身上的长衫也扔在了地上,被子全都压在床尾,整个人四肢摊开趴在床上,脸颊睡得红扑扑的,还真像是一个乖宝宝。
“真是的,睡觉都不让人省心。”沐春风没了气恼,只有些哭笑不得,最后轻叹一声,把被子拉起轻轻为他盖上,然后蹲下身扶正鞋子,拾起衣衫。
“咦,这是怎么回事?”沐春风拎起长衫,表情古怪,那衣衫下摆曾经被撕破一条大口子,但又被人用针线缝了起来,只是……那针线活实在是让人惨不忍睹。
沐春风把长衫下摆拉起,午后的阳光便从大如龙眼小如蚕豆的窟窿里透进来。“不会吧,堂堂英山侯府不至于连个会缝补的仆妇都没有吧,这活计就是阿妈都做不出来……不会也是他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吧……”
沐春风想不到这是燕家巧巧小娘子的丰功伟绩,竟把脑筋动到了燕锦衣的身上,神情古怪地看向那头睡在床上的猪——若是让燕锦衣知道了,只怕是要拎起长剑与她决一死战。
“嗯,罢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难为你穿着这样的衣衫一路奔来,如果还这样回去,倒显得我不厚道了。”沐春风望着那个人,哧哧地笑道。
第二十六章 少年锦衣之烦恼
燕锦衣觉得这是他除了人生的头几年外睡得最为香甜的一次,甚至在睡梦里都能闻到那股香甜的味道,让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一阵熟悉的幽香沁入他的心肺,让他浑身为之一震——他这是在哪里?
他记得他去南山小院还书,然后坐在堂屋里等沐春风上茶,再然后……他什么时候回的家?又是怎么回去的?完全没有记忆。那他现在是睡在谁的床上呢?
燕锦衣完全清醒了,所以他没有像在家里那样肆无忌惮地伸懒腰,而是把身子微微缩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然后他便看到了有生以来所看到的最美的一幅画面。
沐春风就坐在床边,穿着她最喜爱的淡绿色的薄衫,头微微低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眼里没有戏谑,没有狡黠,只有认真,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针线,那只捏着缝衣针的手,带着细细的长线不断来回转动,像一只灵巧的蝴蝶。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早年学四书五经时偶然读过的诗句,他此时居然全都想起来了。那诗里形容的是古时著名的美人——卫庄公夫人庄姜,诗里描绘了她的美貌、她的高贵以及她的圣洁。
“庶姜孽孽,庶士有朅。”传说美丽的庄姜嫁给卫庄公后却受到了冷遇,所以她内心极其渴望有情人的到来,却又恪守妇道,希望那有情人快快离去,不要打扰她平淡而宁静的生活。
燕锦衣对于庄姜矛盾而又节制的感情没有深究的兴趣,他现在心里想的最多的是:眼前这个女子是不是也在渴望着什么,那个会让她左右为难的人儿又会是什么模样。
午后的阳光洒进屋来,却又被沐春风的身子挡住,沿着她的侧面轮廓映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也为她凭添了一种圣洁的味道。如果燕锦衣有着和楚洄同样的经历,也许会大喊一声:“圣母玛莉娅!”
可他不知道圣母玛莉娅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里的景象,他只是痴痴地看着,看着那饱满的额头,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修长的脖颈,柔软的双手……
沐春风不知道燕锦衣正在偷偷打量她,继续细心地缝补着衣服。当她缝好最后一针时,她低下头,红唇微启,露出雪白的牙齿,紧紧咬住线尾,然后一使劲……
突然间,燕锦衣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捆住,紧得似乎就要停止跳动,而后又砰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破,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如江水滔滔不绝地涌出,涌入他的四经八脉……那种汹涌的感觉甚至让他感到害怕。
“不!”
“啊?”沐春风一惊,抬起头来,嘴唇上还粘着一点线头,伸手拈去,然后问道:“你醒了?做噩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