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_作者:悄然无声(152)

2018-05-27 悄然无声

  等级低的内侍不许戴耳包毡帽,一个小内侍冻得两耳通红,一溜小跑回到德保跟前。

  “怎么了,跑什么?连规矩都不要了?!”

  内侍的嗓子本来就尖,早晨又极静,他这一声虽是压着嗓子喊出来的,但仍是一直荡进了钦勤殿内,清晰听闻。

  醒了的封荣一捅身侧的香墨,轻笑一声,道:“听,德保在骂奴才呢!像不像你?”

  明黄花罗的锦褥,睡得久了,一团揉搓似的凌乱。香墨躺在其上,似是无知无觉,只轻轻的“嗯”了一声,翻身又睡。

  封荣又一声轻笑。

  不多时,德保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淡成一幕朦朦胧胧的轻纱罩帘之外,值夜宫婢内侍恭谨垂首而立,德保便知里面的人熟睡未醒,迟疑再三,额上汗都淌了下来,可还是徘徊不敢上前。

  殿内静谧的连呼吸都不闻,唯四个青铜炭炉分立四角,隔不久便“劈啪” 的微弱声响,暖意随声正浓,犹如春日。

  香墨虽似熟睡,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床前灯火未熄,眼前的轻黄色镂藤花床帐,晨曦旧烛的光映在上面,藤花就变得极碎、极浅。

  德保犹犹豫豫的影子映入,被透明的罗遮了一下,带上一种瑟缩。

  香墨厌烦的一皱眉,道:“有什么事快说。”

  声音里犹带着熟睡未醒的沙哑。

  德保这才将小内侍回禀的事近前相告:“回陛下,夫人。铭嫔病重,太后特下了懿旨,让杜阁老接回家去了。”

  镂花床帐一瑟,波纹如流水。水面上,碧绿的藤花叶子随波飘荡,封荣眉头微微一皱,半撑起身,打着哈欠的模样,在粼粼的涟漪中时隐时现。

  德保就听封荣道:“什么病,病的重吗”

  刚问完,便看封荣一晃,骨碌着就摔下来床。腰磕碰到了脚踏,哎呦着一声接着一声。

  德保瞧见了,唇角颤了一下,却只做不见,垂头退了开。

  封荣哎呦了片刻见香墨并不理他,便自己爬上床,去扯被子。

  可香墨把被裹得死紧的不放,封荣央告了一会,香墨只不理他。

  封荣紧起了嘴,做出苦恼的声音道:“那我冻死好了。”

  嘴唇微翘,似笑非笑。眼睛惬意地眯着,殿内四个青铜炭炉堆满了的寸长银炭,暖意融融。嘴里说冷,其实一点也不觉得。

  香墨用被子紧紧裹住头,丝毫不理睬他,封荣只着白色内衫慵懒地依偎在香墨身畔,黑色的长发恍如洒了浓墨,淌在明黄花罗的锦褥上。半晌无趣,又去搂她。

  香墨一脚踹开他,自撒红金丝的被子里弹出半边脸,斜斜地瞥了封荣一眼,恨声道:“冻死了倒好,大家都省心。”

  封荣从后面连被子抱住了她的腰,将脸颊贴在她的背上,蹭着,声音柔软的似象涟漪的春水,绵绵潺潺:“到底是子溪的妹妹,我不过就问了一句。你已经把我踹下去了,还不解气?”

  香墨仍不理会,合着眼装睡,可面色稍霁。

  封荣搂住她还待开口,忽听脚步响,德保又隔着帘子唯唯诺诺道:“皇上,太后那边等着你传旨呢!”

  封荣目光倏地一闪,略一低头,发丝垂下,半掩了面色。

  香墨刚缓过来的脸色顿时又僵了。

  他忙冲外道:“去吧去吧,还要什么旨!”

  说完去抢被子,偏香墨见他这样,就是不肯松手,僵持着,可终究敌不过封荣的力气,让他钻了进来。

  封荣凑近,俯在香墨的耳边,哝哝絮语。很低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可温温湿湿的气息蹭过,挠得耳朵痒痒的,不由地皱起鼻子,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守在帘子外的侍婢,隐隐听见封荣闷闷的笑声。渐渐的又变成了低喘。反复不休的其实只是几个音节,却掩不住的旖旎。

  香墨起身的已是晌午,封荣还在床上熟睡。她素来畏热,只穿了一件牙白锦织肚兜,一条纱裤,就下了床。她这做派钦勤殿的内侍都看惯了,内侍目无表情的领着两三个小宫婢上前,为她披了见轻纱罩衫,又服她盥洗了。方退出去,德保捧托盘走了进来。

  香墨缩着脚坐在榻上,凉滑的薄绡纱衣,绿如翠萍,只如一股呵气,裹在周身。纱衣下掩不住的鱼水红痕,似要绽出来一般。

  榻前一个火盆,炭火红彤彤的正旺,香墨百无聊赖的拿着火钳子拨着炭。 炭火跳了一下,闪闪烁烁映进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