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_作者:悄然无声(192)

2018-05-27 悄然无声

  歌姬已换了曲子,一双罗袖掩声歌道:“袅袅湘筠馥馥兰,画眉笔是返魂丹。旁人慢疑图花谱,自写飘蓬与自看。”

  歌甚为不详,填词的人年未三十,便已病故。却没有人在意,只顾着绵缠倦切,尽是红尘消磨。

  陈启起身去敬封荣酒,满杯尽饮手指摩著脆晶莲花杯,笑道:“皇上,饮尽杯中酒,人间都是春。”

  三人虽各有心意,却是一同举杯,各自莞尔各自怀。

  最后还是封荣道:“朕这王兄,看似放荡不羁,其实一身沁凉腻滑的脾气,有时连我都烦他。”

  陈启倒真是应声跪下又举杯一笑,道:“臣谢万岁谬赞!”

  封荣忍不住揉着额角:“你也别闹,朕乏了,到上面歇歇。”才止住了陈启的戏谑。

  三层的画舫,最上层是专门为皇帝的宴息之所,绿琉璃的屏风隔了,屏影仿佛如流水般潺潺。寂寂夜深,仍听得到宴乐正是萧萧鼓韵,卿卿弦音,急繁人欲醉的光景。

  甫入座,封荣眉眼间隐隐若现红迹,已有几分不胜之态,说道:“前头刚喝完,又拉了我上后头喝,有什么企图不成?”

  香墨亲自遂将酒壶取在手中,款款至到封荣身边坐下,将酒杯套在他嘴上,半娇半痴的道:“谋财害命成不?”

  酒绕唇齿间,融润稠滑,隐隐的花果之味,封荣素来贪吃甜,不禁连饮了小半壶,沁香入脾却也醉意朦胧了。

  封荣顺势抓住香墨,咬住手指,轻轻的,一下接一下,笑了:“酒倒特别。”

  “不过是普通的荔枝蜜酿,加了冰而已。”

  “我得赏你……”封荣扯著香墨的袖子,猛然凑过来在她唇上一舔,狡黠一笑,道:“我前几天远远瞧见一个宫婢给陈启拾起荷包,他就扯著那女子这么赏的。”

  香墨气的笑了,那个陈启,沾花惹草到宫里来,可笑皇帝还当着有趣!

  但眼下顾不得这些,她回眸时朝着随侍的人一打眼色。

  宫婢忙将一幕绣帘垂下,烛光摇曳,云漫雾笼时香穗引。帘后,隐约见一人一琴。女子依稀敛身,婆娑施了个礼,净手、焚香。

  封荣有些糊涂,望向香墨,以目询意。

  香墨且笑:“你听。”

  挑抹七弦商音,似涓涓细流,一叠更远一叠,一调更高一调,天际之间,一线抛来。可琴音无悲无喜,无哀无凉,仿佛什么都压抑着,仿佛什么都冰封着,全不似十五岁好韶华会弹出的曲音。

  香墨轻抿一口荔枝蜜娘,不经心似的掠向身侧的封荣。

  内侍送来青菱与莲子,香墨亲自剥着菱肉、莲子给封荣吃。封荣一面吃着,凭舷而望。

  剔红金铁木的朱栏,牡丹样式,瓣瓣填了朱漆,似绚丽云霞流卷。斜凭其上的封荣,但见玉湖水在流火穿梭的游湖画舫下,如一件鲜丽的锦绣绫衣,舞袖飘洒。舫内,却觉不出丝毫的动静,垂帘波未起,凝釭不摇。他指尖在杯缘来回刮过,神态有点散漫,如意结流苏,那一簇簇金丝就在酒里随他的手上下波动,都不曾注意。

  羽调一收,琴音嘎然而止,唯有余韵倾流。

  檀香渺渺从帘后逸而出,香息幽彻,直如软纱逶迤。

  封荣出神半晌才不紧不慢的赞道:“好玩意儿,刚弹的是什么曲子,很幽致呢。”

  不待人答话,径自起身,猛地挥开了帘子。

  琴后端坐的丹叶,锦裳恍如霞,云鬓双髻翡翠花犹似翠浓绿茵。

  丹叶肖似燕脂却又不似燕脂,燕脂温和妩媚,而丹叶眉宇间三九寒意,仿佛是雪寒犹显梅色的意味。

  醉眼看花,隐约仿佛参差如是。

  可封荣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随手将琴谱拈来,问:“这是新出的吗?”

  丹叶这才矜持自若地跪地,恭谨道:“刚是江南寄来的,便是南边的新曲,咱们东都还未有呢。”

  香墨也随之起身,来到帘内,斜斜地瞥了封荣一眼,对着烛火闪着艳红反光的眉目间,似笑非笑:“万岁看她可好?”

  封荣仍不看丹叶,倒似被香墨吓了一跳,咳了一声,道“好虽好,可是跟燕脂一个模样,要是搁在朕的身边,可就怪渗人的。”

  说着慢慢靠到香墨怀里,把头放到她的颈上,气息温暖得带着荔枝的的香气,缠绵悱恻。她慢慢拍著他的背,细声道:“瞧把万岁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