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_作者:悄然无声(84)

2018-05-27 悄然无声

  事到如今,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她惊、而且怕,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最后无法抑制的用力一挣,力气大的将蓝青推了一个趔趄。

  香墨也被自己的力气惯的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跌伏在地上,手扶胸口不断地惊喘道:“你走吧,回去陆国,再也别回来了……”

  蓝青呆呆站在那里,半晌,他慢慢弯身,抓住香墨的手合在掌心,紧紧的握住。

  “陆国是女皇当政,民风淳朴,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官政廉洁。不似这里……不似这里……”

  连蓝青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语不成语。眼中渐渐滚烫,仿佛血一样的灼热在眼睛里聚集,只用力抓住她。

  香墨借着力起身,始终不看蓝青,慢慢转过脸,眸子轻轻挪低,睫毛的些微闪,嘴唇微启时发出几乎没有的声音:“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放眼陈国,能保你平安的,只有他。”

  说罢,用力一甩衣袖,转身就待推门。然而手指刚落在门上,蓝青就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蓝青一语不发,香墨静止在那里。

  不动,动不了。

  香墨凝视那乌漆卷曲的花纹,然后用力。

  门到底还是被推开,一时间房中就有了一种流水浸没的错觉,而他们俱被卷进了冰凉的河流里。

  身前的香墨,稀薄像潺潺河流下的阳光倒影。

  手那样用力的抱着,香墨还是缓缓抽出身。蓝青的手用力再用力,到了最后却只能攥住一方衣袖。

  锦缎的凉滑,仿佛一捧雪在手心,以为抓住,最终又什么都抓不住。

  那人站在如水波流泻的雪色中,转过头来看他,笑容甚淡却极美。

  “除非死……”香墨笑着说,字如飞雪,即清且薄:“否则,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说罢,眸子里仿佛点染了霜,看着冷洌得让人害怕。衣袖陡的一抽,“嘶啦”一声,断裂了半幅。

  松花色刺绣深红隐花蝴蝶的袖,依旧光润,还在手中,而人,却渐行渐远。

  “香墨!”

  蓝青双手掩面,喘息着,咬住了唇把哭泣的声音吞进肚子里,千言万语只抑成了一声短促的低呼。

  香墨本已走远,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蓝青匍匐在门槛上,微微起伏的背……

  隔着遮天的雪,焚成灰烬的思和念就也被隔住了。

  可痛苦的滋味象拔不出来的刺,在骨头里面辗转折磨。

  封旭,对不起。

  可终究无法说出,只能埋在心里。最后只得一句,除非死,他们再无可能。

  造物弄人,她的人生,向来如此。

  仰头,雪云遮蔽,天空无日,近的好似要塌下来。

  陈国历二百三十四年,腊月初十。

  将近晌午时雪仍然下的很大,密密覆在东都北城巍峨的玄德门城楼上,映着猩红的墙砖,耀人眼目的白。

  东都的九门在辰时初到申时末虽都有官兵把守,但并不限制人的出入。而此时,官兵开始疏散进出人等,按规制,这是封疆一级的大吏进出东都了。因陈国历法载有明文,只有皇室仪仗和一品以上大员进出时才会禁止出入,待仪仗或官驾过去后方解禁。

  玄德门前一排马车慢慢驶来,车窗外沿的铜铃沿路发出轻微而连绵的叮当声响,提醒着被侍卫拦在两旁的百姓,车内人的尊贵身份。

  蓝青坐在车中,呆木的不言不语,他的身旁坐的就是陈瑞。

  蓦然,原本走的平且稳的马车很缓慢的停了下来。

  陈瑞并不担心,只沉声问道:“怎么了?”

  马车的侧帘外骑在马上的侍卫回答:“大人,是相府的轿子。”

  陈瑞这才一惊,急忙掀了帘子下车。

  风呼啸而来,仍能看见一顶蓝呢大轿远远的就落下,管家领着四个轿夫四个侍从守在一旁。杜江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朱色的貂氅向来只有二品以上的大员可用,此时貂氅在风里飞振,杜江步行间露出其下的朱红官袍衣摆,两种火艳艳地红色混在一处,雪色茫茫尤为触目,也愈见杜江步履艰难。

  “恩师!”突兀地,陈瑞心里有些东西触动厉害,一撩衣摆就跪在了雪地上,道:“昨日去看恩师,恩师还病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