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_作者:悄然无声(92)

2018-05-27 悄然无声

  香墨不禁扯出一抹笑,想,竟然唱了生旦净丑的一出全本戏。

  李太后也笑着,居高临下直视向香墨,视线里也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香墨仰面迎视,一阵麻麻的凉意慢慢爬上脊背。眼渐渐模糊,只瞧见李太后镶滚繁复花边,绣工华美的朱绂腰带起了一点波澜,一时惟闻轻风环佩之声,却原来是她缓步向下走了几个台阶。

  “来人。”

  随这李太后呼唤来至香墨面前的,几名内侍和捧着一碗漆黑药汁的李嬷嬷。

  李嬷嬷堆叠满褶皱的眼冷冷望着香墨,问道:“你自己喝下去,还是我让人帮你?”

  祭坛上下静寂如死,青纱灯完全没有温度的光投落在香墨面上,愈发显得面若死灰。

  即便是这样,香墨依旧执拗的她丝毫不动。

  见香墨不肯接过毒药,李嬷嬷已经一示意,内侍一拥而上,架住了香墨。她被压跪在地,头上的赤金冠就跌到了地下,依旧的光华潋滟。

  李嬷嬷拿了药碗强压在香墨唇上。

  重重灯火下,香墨眼前的李嬷嬷肤发皆青,夜叉一样的狰狞凶悍……

  李嬷嬷将碗逼向香墨,那白瓷碗的边缘已经贴在了唇边,碗沿湛蓝的缠枝描花甚至清楚可见。瓷片冰凉,温热的唇被激得一阵颤抖。

  不就是死,香墨想,不就是死,她不惧。

  可不由自主的,她还是拼命的咬住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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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墨眼瞧毒药就要灌进了唇,突然听到祭坛上面皇后出声道:“母后。”

  皇后的九凤金冠和按规制和太后所佩不同,攒珠九凤精巧的赤金凤口,抽出蛾须一般的细密珠幌,半遮住杜子溪的面容,让人瞧不见她的神色,只听见珠幌后沉静得不含一丝起伏的声音说:“且慢。”

  李嬷嬷的手不由顿住,所有人的目光从香墨移至杜子溪的身上。

  李太后猛地转身看向杜子溪,犀利的含了刀剑似的的眼神在她的面上打了个转,又缓缓的若有所思地收了回去:“皇后这是天示的不详,祭祖之时法器无故断裂,必得有人献祭上天,才能平息他的震怒。”李太后说着就将断裂的编钟递了给杜子溪,随即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皇后你多年无子怕也是违了天意,怎么如今还要明知故犯?”

  煌煌如昼的青纱灯笼罩着珠幌阴了杜子溪大半张脸,所有人只能看到她晕了绯色胭脂的弧迹正好划破她嘴角,仿佛是若有若无的一缕笑。

  猛然将编钟向地上掷去。

  金石碰撞的声音传开。

  命妇们吓了一大跳,立时悄无声息。

  谁都知道一年大半时间都在病中的皇后,为人阴郁喜怒无常。

  果然,就听杜子溪冷冷笑道:“不过是断了几口编钟,补上不就得了,哪里用得了生祭这么大的阵仗?”

  李太后并没料到会遭到当面的顶撞,一时气的变了颜色,转念间却并不再与杜子溪纠缠,对李嬷嬷喝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她上路!”

  杜子溪上前一步,伸手拨开面前赤金珠幌,露出消瘦秀丽的面容,也喝道:“我看谁敢动?!”

  李太后再顾不得天家的仪态,尖细眉梢高高向上挑起,如同的她的声音,现出锐烈的锋芒:“灌下去!”

  李嬷嬷不敢迟疑,举着碗就往香墨的口中灌去。

  内侍施力压住香墨,让她无法挣扎。香墨不由闭上了眼,死死咬住着唇。

  冰冷的白瓷在唇际越陷越深,牙关咬得太紧,迸出的血珠子已经自碗沿缓缓流了下来。

  杜子溪眼中冷到了极处的光一闪而过,亦扬声呼道:“来人!”

  祭坛之前的皇陵四周,植有数百株松柏,朔风中枝杈上夜栖的鸦突地被铿锵轰鸣,动人心魄的甲胄声惊起,乌密的振翅的黑影霎时涂在殿脊之上,连唯一的星子之光也遮蔽了。

  李太后自祭坛往下看去,数十名甲胄涂金的兵士团团将李嬷嬷等人围住,静夜里,手皆以按在各自的玄钢刀柄上,只等着杜子溪一声令下,预备着出刀染血。

  鸦声阵阵之后,四处都是可怕的沉寂,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命妇们更是面面相觑。

  看着被吓白了脸的李嬷嬷等人不由自主的放开了香墨,李太后抽搐着唇角,喝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