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就是这样的兔兔_作者:落樱沾墨(132)

  大理寺的庭院前高高挂了十八盏巨大的铜钟,黑峻峻的钟口朝下, 像一张血盆大口, 随时随地准备将走进这里的人一口吞下。

  天亮了, 初冬的艳阳照进大理寺里,明明耀眼,但好像没一点温度,阴冷直往人领口钻。

  会审大殿里极为开阔, 四只雕红大柱撑起威严的大堂,堂上悬着‘公正清明’的金匾额,堂下有三尺方桌,桌上放了一摞白纸黑字的状纸, 桌后一双沧桑骨节凸起的手按在了惊堂木上。

  黄章侧头看向殿侧珠帘垂幕的地方,得到里头的人示意, 将惊堂木重重拍下, “带犯人上堂——”

  院里的铜钟发出慑人肃穆的声音, 阵阵回声中,玄武禁军鱼贯而入,手握宽面厚刀押着十好几个披头散发身穿囚服人上了公堂。

  打头的犯人神色憔悴,却微扬着头颅, 浑浊的眼珠扫视大殿, 一副尊贵的骨头这才有了动容,跪到地上大声道, “皇上, 老臣侍奉先皇数年, 鞠躬尽瘁,不敢言功,今两鬓斑白,受人折辱,实属天下之大冤,还望陛下察臣贤良,还臣清白!”

  杜云眼睛一瞥,也立刻跪下来,“衡州背井离乡的灾民、含冤不平埋了抱负的寒门学子,尸骨未寒客死他乡的高大人,都在天上看着,听着,凄苦哭着,就等陛下还他们一个公平公正清白呢!”

  大荆国皇帝坐在珠帘内,脸色发黑,神情愠怒,怒拍龙椅扶手,厉声道,“黄卿,升堂!”

  黄章拍下惊堂木,扬声传证人上堂。

  殿后的羁押殿里,再见到秦初新,她已是一身囚服,素颜散发,脸色苍白,细瘦的手腕子枷着沉重的铁镣铐,随着她艰难的走动,发出沉沉的碰撞声。

  图柏换了深蓝色的捕快服,怀里揣着银子,笑嘻嘻跟看守秦初新的禁军套近乎。

  “这么好看的人儿,你们也舍得锁镣子啊。”图柏把包袱里的银子露出来一角,“我和她说几句话行不行?兄弟,哥几个是同行啊,行个方便呗。”

  候在殿外的禁军手持长戟,将路封死,纹丝不动,对图柏的话充耳不闻,就当放屁。

  图柏挠挠下巴,眼皮底下精光闪烁,寻思着他要是动手能有几分把握,想着,“如果我揍晕他们,就进去和初娘说几句话,皇帝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把杜云砍了?”

  不动声色运气,“应该不会,皇帝不会这么小气。”

  图柏边琢磨,边从揣着那兜银子的包袱下缓缓腾出一只手,正欲化掌为刀劈到禁军脑袋上,就被横插过来的一只手推了回去。

  千梵披着一身青裟,走了过来,温润如玉,眉眼干净,雪白的僧履踩在青石路上,宛如天山国境踏雪而来的神佛,他双手合十,稽首一拜,“有劳两位,图施主是与贫僧一同。”

  那两个禁军面无表情的挪动眼珠子,在图柏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是表示怀疑,图柏将银子面不改色的揣回包袱里,一抬下巴,人五人六道,“起开吧。”

  然后往千梵身后一站,打算跟着进去,这才发现他身旁还跟着了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

  三人进了候审室,图柏问,“你要同她说什么?”

  千梵道,“不是你要见她吗。”

  图柏眨了下眼,意识到他是看见自己想要进去,才故意同禁军这么说的,于是眉开眼笑,从包袱里摸出打算贿赂的银锭子往千梵宽大的袖袍里塞,贴在他耳旁小声说,“心肝儿,你可给我省了不少钱,呶,都给你,买好吃的去。”

  本打算逗红这人的脸皮,却不料,山月禅师把钱重新塞回图柏兜里,轻声说,“你给买。”

  图柏一楞,忍不住意味深长笑了起来。

  千梵被他叫心肝时脸没红,被他这揶揄的笑意惹的发了热,泛了红。

  他身旁的小和尚本来乖乖巧巧的合十双手低着头,察觉气氛有些异样,悄悄撩起眼皮想瞧一眼,被图柏一下捉住,“欸,这小孩哪儿来的?”

  千梵,“他唤一玄,是贫僧的弟子。”

  “以前没见过。”

  千梵点头,“贫僧新收的。”

  他还想说什么,听见会审大殿传来主审官传唤证人上堂的声音,便止了话音,给图柏腾出与秦初新说话的空隙。

  图柏给他一个‘真体贴’的眼神,走到了秦初新面前。

  身上携带的小包袱里不仅有钱,还有一身雪白的襦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