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台_作者:苍梧宾白(116)

2018-05-16 苍梧宾白

  说完,便策马前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齐王感叹道:“真是奇遇。”

  严宵寒不明显地眯了一下右眼,盯着那一骑绝尘的修长背影,总觉得这事还没完。

  当日清晨,他们忍着困倦赶到附近的村子,到当地百姓家借宿。本地名为溪山村,隶属荆州邝风县治下,民风淳朴。有外客到来,村长与族老热情相迎,不但替他们安排好了宿处,还让家人送来各色吃食。

  齐王撑不住去睡了,严宵寒打了个小盹,心里还惦记着昨晚之事,找到当地人打听郊外那座狐仙庙。

  有上了年岁的老人还记得那庙,说是原来有狐仙显灵,在洪灾来前预先告知村民躲避,自己却因泄露天机而引动天劫,被雷劈死,当地人为之立庙祭拜。只是这狐仙好像再也没显过灵,后来庙宇也渐渐地荒废了。

  昨晚那道雷必然不是人力可为,但不当不正地正好劈在神像上,未免也有些太巧了。难道真是来自上天某种警示?

  传说中狐狸是因为泄露天机而遭到天劫,那狐仙庙里又有什么是所谓“天机”呢?

  他想的正专注,门口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有人在院子里道:“有人吗?路过贵地,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吱呀”一声,屋门洞开,门后露出严大人面无表情的一张冷脸。

  “哟,”任淼一掀斗笠,惊喜道:“又是你!幸会幸会!”

  严宵寒满脸找不出一点“幸”,凉凉地道:“幸会。”

  “缘分呐,妙不可言,”任淼唏嘘着把马拴在院子里,自来熟地往屋里走,“赶了半宿的路,困死我了。大兄弟,行个方便,借你这屋子让我睡一觉。”

  严宵寒寸步不让,纹丝不动,道:“不行。”

  “怎么?”

  “我是有家室的人,”他道,“不便与外人混住,你另择他处吧。”

  任淼:“……不是,我一个七尺男儿,还能怎么你了?你这么怕……老婆啊?”

  严宵寒道:“内人亦是男子。见谅。”

  任淼:“……”

  “行吧行吧,”他无奈地挥了挥手,“我找别处去……真是……”

  任淼一言难尽地走了。严宵寒出了门,先到齐王那里,见人还没醒,便叫下属随从警醒些,保护好齐王安全,自己则到村庄各处去转了转,看见任淼在隔壁院落柴房里住下,又绕到村子后面。远方水田里农人劳作,儿童嬉戏,妇女们聚在水边洗衣淘米,看上去都再正常恬静不过。

  也许是他多虑,可那险些劈在脑袋上的惊雷始终如阴影缠绕心头,严宵寒漫无目的地随意乱走,等意识自己走岔路时,他已经站在了村子的祠堂前。

  祠堂重地,外人冲撞是犯忌讳的。严宵寒转身要走,他那过于灵敏的耳朵却捕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似乎是有人在屋后私语,碰巧漏出了一两句,被他听了个正着。。

  “……来了那些外乡人,今晚的祭典……”

  说话声越来越近,严宵寒心念一动,身轻如燕地一跃,整个人如同一页轻飘飘的纸,无声无息地攀上屋檐,隐没在檐下的阴影里。

  早晨见过的村长和一个精瘦的年轻人从屋后走出来,一边道:“……广平他们等不到十五了,今晚就办,你让婆娘们在饭里掺些药,把他们放倒,明天拖到外头去,只要别来碍事就行了。我看那些人都穿着上好绸缎,行李里能翻出不少好东西……”

  严宵寒听懂了这些人打算给他们下药,却没听明白何为“祭典”,这似乎是个只有本村人才有资格参与的仪式,可即便是祀奉鬼神,又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

  还有那句“等不到十五”,是什么意思?

  待那两人走远,严宵寒从房顶跃下,落地轻的像只猫,他站直身子,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脚步一顿,忽然猛地回头,恰好与长廊尽头的一双黑眼睛对上了视线。

  祠堂本来就阴森森的,那人还躲在廊柱之后,只露出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睛,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刹那间严宵寒脊背窜上一阵凉气,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他稳住脚步,尽量镇定地与他对视,内心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干脆杀了灭口,免得多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