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颐心里是有一杆秤的,再者姑娘家的心思,也不难猜测。恐怕须清和也不曾料到吧,禾茹对太子想必日日相处暗生情愫,才成心放过。
须清止再次放下书簿,消瘦的下巴轻扬了扬,想到念颐和漪霜的不同之处,不禁有些感慨。
如果漪霜也如念颐这般对自己多几分照顾耐心,何至于有了误会后两人迟迟不能和解?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想一万遍她也不能活生生出现在面前。
正忖思着,一抬眸,一柄青花底纹的小勺儿就送到了嘴边,念颐眉眼盈盈,笑道:“尝尝吧,我知道殿下不喜欢苦苦的滋味,是以加了好些冰糖蜂蜜呢!甜滋滋的,非但爽口,对嗓子也是极有益处,还对身子好,再没有更两全其美的啦… …嗳,真的不尝一口么?”
须清止嘴角动了动,看看汤汁,再看看她,念颐知道他娇贵,恐怕还怕她使诈,便对着勺子抿了一小口,吧唧吧唧道:“嗯,甜甜的——”
他唇角噙起一抹笑意,忽然握住她的手,就着小勺儿含了大半个进嘴里,“尚可。”
念颐抽手不及,就这么被男人的大手裹住了,她稳了稳心神,一想到这是自己夫君便慢慢镇定下来,书掉落在地,太子拥着念颐放在膝上,表情倒是与往日清冷的神态无二致,话出口却是夫妻间迟来的亲昵暧昧,“太子妃若是一勺一勺喂我,往后即便不放糖也不碍的。”
“… …可你自己有手有脚,”话说了半截又吞回去,人在屋檐下,不知情识趣怎么成,念颐咬着唇,坐在太子身上僵硬得好像一块石头,只有手举着勺子一勺一勺往他嘴里喂药,脸颊上浮着因尴尬生出的红晕,为难地道:“大白日的,这样的姿势不雅,没的叫人瞧见了还道我们… …殿下说是不是?我还是下来的好。”
须清止却不以为然,原本就是在自己宫中,害怕别人嘴碎么?
不过他倒是没有阻拦她下地,反而因见她面颊红泽遍布而心情舒坦,想起昔日漪霜晕生双颊的模样,真真恍若隔世。
他心里还有一事,就是老皇帝的病情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承淮王再能耐,不过是个废人不必放在心上,如今麒山王却着实叫人不敢掉以轻心,他有太后看重,若是诏书于他有利,太后再推波助澜,自己岂非一点胜算也无?
起身想去慕凰台与母亲商议一番,不妨门外丫头阿辛猝地道:“殿下,皇后娘娘唤您过去!”
阿辛往常还算稳重,这么急促的语气算是头一遭,念颐也被感染地紧张起来,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太子一阵风似的开门走出去,她挂记着,便也跟着要一同前往,不想阿辛福了福身,道:“太子妃还是留在东宫等殿下回来的好,眼下皇后娘娘并未传您一道儿过去,贸贸然前往的话,不是白招娘娘不待见么… …”
这是碰了个软钉子,念颐仔细观察阿辛神情,觉出几分她的不对劲出来。这个阿辛是昔日她还不是太子妃只是进宫小住时就在慕凰台遇到的一个宫女,简而言之,阿辛是皇后的人。现下她对她的言辞态度说不上恭敬,甚至苛刻地说,还有几分隐隐约约地轻蔑。
不能说她的态度代表的是皇后的态度,但是至少可以看出,皇后娘娘对她不是那么待见了。到底是为什么呢?先前还好好的,每日晨昏定省也没什么不妥的,难道是——自己和须清和过往的事被人告诉了皇后?
这个人是谁?
太子和阿辛很快就走远了,念颐一边想一边往自己寝殿里走,半路上喜珠突然跑了过来,蹲身一福便道:“姑娘,呸呸呸… …!殿下,贤妃娘娘过来了,此际正在正殿坐着呢。”
“她来做什么?”
喜珠直摇头,眼珠转了转,咬耳朵道:“刚儿不是阿辛才和太子去慕凰台了么,偏生贤妃来的这样巧合,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可不是,念颐联想到阿辛的怠慢轻忽,直觉上只觉得是皇后那边出了什么大事,且这必然是一桩天大的事,惊动地太子急三火四就被拉去了慕凰台,前脚后脚贤妃就来了。她不是皇后的人么,这时候跑来找自己,是打什么鬼主意。
另一头,贤妃正坐在正殿里用茶,表面上一派镇定,实则心里烈火烹油一般,茶盅放回案几上时手一抖,“磕碰”一声脆响,赵福全赶忙上前托住,放稳,细声道:“娘娘千万稳住,这会子阖宫都没消息传开来,您越是要镇得住,这是在东宫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