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好玩意么?”念颐不疑有他,弯下腰俯身就凑过去。这么近的距离,使得须清和闻见她身上沾染上的甜香,糖葫芦味儿的。
而念颐连他的一根根眼睫都看得清清楚楚,才要说他眼睫长得像女孩儿,唇角却无端被一只触感凉沁的指腹揩了一下。
——居然软软的。
“怎么这样看着我?”须清和眼角噙了若有还无的一星笑意,神色一如蜜里调了油,开口道:“你这儿,”他指指自己的嘴角,一副慢声慢气的模样,“这儿,沾上了糖屑。”
那股上一回在这人身上感受到的不对劲又蒸腾而上,直把念颐围堵得无路可退。
她倒也没有一惊一乍,也不曾再闹个大红脸,反而是拧起了两弯秀致的眉毛不时觑他一眼,再觑他一眼,心里面说不出的变扭和不如意。
胡乱随着他的话条件反射结结巴巴道了谢,念颐憋不住了,翁头翁脑地道:“假若,再有下一回,你还是直接告诉我的好。我虽未曾及笄,但也是这么大的姑娘家了,你这样… …”抿了下唇,“这样反正不妥当,很不妥当,再者说了,我这一身男子服饰… …”
她不再说下去,脸皮薄,不说出来她想他也懂她的意思。
须清和眉梢向上吊了吊,至于懂不懂,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把才碰触到她唇角的食指在自己唇珠处点了点,舌尖轻扫而过尝到一丝甜头,蓦地便侧首笑道:“这糖葫芦滋味也怪甜的,我倒觉得饿了。不如,你我换个酒楼正经叫上一桌酒菜——”
“这不成的…!”
念颐截断了须清和的话头,她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最最起初的欣赏转变为了“瞪视”,皱着鼻子居高临下望着他道:“我到现下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呢,为什么要和你一道去酒楼吃饭?况且,你这个人…真是好没正经。”
要不是已经说了要陪他找到那侍从,她说不定拔脚就走了。
她可算瞧出来了,这男人是真正的轻浮轻佻人物,不论怎么想,她都应该与他保持距离。而且,她还得去找到六哥哥。
按说念颐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须清和该收敛些才是。
可他没有,长指在领口处松了松,男人眼中跃动着街头暖黄的光影。他好像叹息着,目光锁住她的脸,幽幽地道:“十二姑娘… …本该更宽容些待本王。”
☆、第10章 花火
“本王”——?
他只一句话就叫她骇然了。
似“本王”这般的自称是常人能够随意挂在嘴皮子上念叨的么?你若非皇族宗室,那么就除了是台子上唱大戏的,才许你以演绎的形式有此自称,而平头百姓一旦这么的自称可就是大罪,因此蹲号子杀头都不为过的。
念颐的气势顿时大减,以她的判断面前这人怎么看也不会是无故冒充王爷的人。
而且… …
他如现下这样半是倚靠在椅背上,黑眸沉亮,天生上翘的唇角微微勾起,俊美得犹如从古老幽静的绢画中走出的人物一般,让人不觉间便心神涣散开来,视线一时竟无法从那副蛊惑人心的面容上离去。
幸而念颐并不是贪恋“男.色”的人,她还不到真正对男子有想法的年纪,欣赏是一回事,能够唤回神思尽快整理思绪也是十分正常的。
几日前喜珠、采菊对那位昔日传闻中战无不胜的承淮王的描述言犹在耳,据说,承淮王殿下便是双腿残疾,日常坐于轮椅之上… …
念颐真的很想在自己脑门上敲一记,她当时脑海中确实是将两人比对过,怀疑过此人便是承淮王,只是思及他的言行,只觉与喜珠采菊所描述的承淮王分外不相同,因而之后哪怕是今日再次见到他,她也不曾往他便是承淮王须清和上联想过。
然而此刻一切都很明了了,他如果不是那位殿下,谁还能是。
恰逢不远处“嘭”一声放了烟火,全神贯注想事情的念颐就被吓着了,跌跌往前靠了一步,须清和随之抬眸仰视夜幕,视线之中花炮升腾,绽放,刹那间姹紫嫣红,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美丽。
那些光华悉数都汇入他黑亮的眸子里,须清和偏了偏首,望向念颐道:“我似乎有许久许久,都不曾在中元节这日夜晚与人一处看烟火了… ….自从,被禁锢在这轮椅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