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_作者:尾鱼(483)

2018-05-07 尾鱼

  季棠棠有点恍惚:“给朋友打。”

  “说啥子?你爸妈找他打听你了没?”

  季棠棠没说话,车子开动的时候,她低声说了句:“没人接,可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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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一直开到喀什,季棠棠在那里待了几天,搭了一辆内地援建阿里的车进藏,司机一路都在跟她摆忽高原的可怕,高反、严寒、恶劣的天气、物资的匮乏,还有人口稀少。

  季棠棠静静听着。

  这不就是她想找的地方吗,安安静静的待着,不要那么吵,不要那么多人,苦一点没所谓,身体上受的苦多了,心里也会好受些。

  车子在桑扎放下她,司机说:“车子要直接去工地上,后面就没大的镇子了,你就在这下吧。”

  桑扎很小,但总有过路的车在这里中转,她觉得应该还有更安静的地方,她向当地人打听,藏民听不懂汉话,只好引着她去桑扎寺。

  接待她的是个脸庞圆圆的年轻小喇嘛,叫央宗,她第一句话就问:“我听说藏北是无人区,常年没有人的,是不是还要从桑扎往西走?”

  央宗吓了一跳,他头一次看到一个孤身的姑娘要去无人区的,他问她:“你是游客吗?”

  “不是,我要住下来。”

  住下来,住到无人区里去吗?那怎么活的下来?

  央宗傻眼了,领着她去见桑珠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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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历历,如在眼前,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季棠棠蹲□子,捡了块石头去挖拉幡绳脚下的泥地。

  桑珠活佛来多玛看过她,问她:“拉姆,帐子里太黑,为什么不留进光的地方呢?”

  她说:“毡帐太厚了,光进不来。”

  “拉姆,毡帐就像你的心,不把心打开,光是永远进不来的。”

  “我习惯了。”

  桑珠活佛笑起来。

  他说:“我曾经去过青海和四川游学,交过很多汉人朋友。你们汉人常把光比作是希望,有谁会习惯没有希望的日子呢?拉姆,你心里没有希望吗?”

  “没有。”

  “真的没有?”

  “不可能实现的。”

  “那就是有。”

  有,没有,没有,有,文字游戏吗?

  “不可能实现的希望,也叫希望吗?”

  “也叫希望。佛祖会知道。”

  “但是佛祖不会帮我达成希望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你觉得实现不了的事情,佛祖未必实现不了,我们都是凡人,他才是佛祖啊。”

  临走之前,桑珠活佛带着季棠棠在拉幡绳下埋了一袋风马旗。

  “拉姆,你要相信佛祖对每个人都有安排。”

  “我不信佛,佛祖也会对我有安排吗?”

  桑珠活佛又笑了:“会,佛祖对每一个善良的人都有安排。拉姆,希望实现的时候,回到这里来,扬风马旗,感谢佛祖的保佑。”

  “那我一辈子都用不到这些风马旗了。”

  桑珠活佛忽然就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季棠棠抛下手中的石头,拿出被塑料袋绑的扎扎实实的一包风马旗,五颜六色的一沓沓,印的图案都是驮着佛法僧三宝的矫健宝马,四角是金翅鸟、龙、老虎和狮子。

  风大起来,季棠棠默念六字真言,然后扬起风马,迎风洒向高空。

  风马旗很薄很轻,借着风势,飘飘扬扬飞出去,又缓缓落下,半面皑皑雪坡,顷刻间就点缀上无数色彩纹络。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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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棠棠原路返回,她低头看地上的风马,小心地不去踩踏,无意间一抬头,忽然就愣了。

  岳峰就站在离她十多米远的地方,看着她微笑。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见她不动,岳峰叫她:“棠棠,走过来啊。”

  走过来?

  季棠棠看地上,那里只有一行脚印,是她上山的脚印,小小深深的雪窝子,她沿着那行脚印慢慢向岳峰走过去,周围安静极了,脚下的雪发出沙沙的踩实声,她像是走独木桥,小心翼翼又摇摇晃晃,近前时,岳峰握住她一只手帮她站稳,季棠棠咯咯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