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新城的城门之前,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在火光的照射之下,好似人间地狱,便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恶臭。向寿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竟是没回过神来,饶是他好斗好杀,可与白起相比起来,端的是小巫见大巫了,不可同日而语。但他同时也明白,秦军憋着一口气,确也需要发泄出来,以振士气,因此便也忍下来没说。
新城之战大胜后,向寿、白起两人一鼓作气,由南北上,一举攻下韩国三座城池,韩廷大震,新继位的韩厘王派出使臣,向魏国求助,希望魏国能出兵相助。
魏昭王魏遬心里很清楚,秦国出兵是为了报复,函谷关之战后,魏国与韩国一样,都分了秦国的土地,如若不出兵助韩,待韩国败了之后,秦国必打魏国,既然早晚要打,倒不如与韩国合起来打,当下便命公孙喜为将,领了六万兵马,出兵助韩。而韩国方面,也点了大将暴鸢为将,率十万大军而出,打算与魏军会合后,合击秦军。
韩魏两国联合出兵,并派出了公孙喜、暴鸢为将,这是秦国希望看到的,也是害怕看到的。眼下,秦国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攻打齐国,因此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韩魏两国头上,而函谷关之败,叶阳之死,与公孙喜、暴鸢两人有直接关系,秦国自然希望此两人一同出现,以便一起杀了解恨。可是秦国遭受大败之后,被打到了黄河以西,一来兵力上确实大大的受损,二来也不敢将举国之兵全压在韩魏两国头上去,所以虽说报复的机会来了,但能否取胜却成了件令人头疼的问题。
嬴稷听到韩魏两国派出了公孙喜、暴鸢又是激动,又觉不安。这两人正是导致叶阳之死的元凶,如今他们出来了,正是报仇的大好时机,但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真的能取胜吗?
恰在这时候,前方传来了不利的消息,韩魏两国联军与秦军在武始(今河北省武安市南部一带)遭遇,秦军不敌,退守伊阙(今河南省洛阳市龙门)一带。
这端的是想什么便来什么,听到此消息后,芈氏的心倏地揪紧了,韩国新城一战,胜虽胜了,却又使韩魏两国联合在了一起,也将秦国再一次逼到了生死的边缘。她看了眼站在前面的嬴稷和魏冉两人,问道:“你们有何想法?”
嬴稷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亮出了剑,必死战。”
魏冉点头道:“如今要是退回来,韩魏两国必趁势杀入秦国,也免不了与他们正面交战。臣同意王上所言,既然已亮出了剑,必死战。”
“死战?”芈氏哼的一声,“举倾国之兵去拼个你死我活吗?”
魏冉道:“眼下秦国还是处于弱势,列国均对我虎视眈眈,故国内的人马动不得。”
芈氏看着魏冉又问:“既动不得人马,如何死战?”
魏冉仿似早有成竹在胸,想也没想便道:“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之例不胜枚举,秦军数量虽不及韩魏联军,但也并非毫无胜算。臣以为此时须有良将,方可胜。”
嬴稷眼里精光一闪,“莫非相国心里已有人选?”
“白起。”魏冉道:“臣不敢说白起是最好的将领,但眼下要想胜韩魏之军,非他莫属。”
芈氏饶有兴趣地笑了笑,“既非良将,何以又非他莫属?”
魏冉浓眉一扬,微哂道:“白起如若一柄利剑,剑出必见血,如今的秦国需要这样一柄剑。因此臣举荐白起为主将,向寿为副,再遣两万人马予他,与韩魏决一雌雄。”
“你倒是任人不唯亲。”芈氏听他说将向寿撤下来,任白起为将,不由赞许地笑了一笑,“如果败了呢?”
“此战没有如果。”魏冉一脸的严峻之色,“胜则秦盛,败则秦衰。”
嬴稷的脸色变了一变,说道:“我们已然没有退路,便依相国之言,决一死战。”
白起在伊阙接到诏书的时候,愣了良久。秦军败于武始,退守伊阙,王上非但没有责怪,还升了他为主将,这是何道理?
倒是向寿从小被带进了宫,明白此中奥妙,笑道:“怎么升任了你为主将,为何还像是我欠了你八百两银子一般,也不笑上一笑?”
白起为人冷漠,极少见其发笑,冷冷地反问道:“你被降为副将,莫非心里服气吗?”
“自然服气。新城一战,你杀气冲天,便是我见了也为之心寒,我承认不如你。”向寿正色道:“你可听说过兵败如山倒之说?秦国不能再败,若此战再败于韩魏联军,秦国将一蹶不振,故此为背水一战,王上是将希望全压于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