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另一人道:“还倒真是!不过此软蛋非彼软蛋也。”
先前那人奇道:“软蛋也分彼此吗?”
“这你便是不懂了。”后面那人道:“软蛋分作两种,一种是把人绑了,砍脑袋玩,杀手无寸铁者是为二级软蛋;还有一种,不但把人绑了砍脑袋玩,还哄骗女人,那些肉麻的话编的跟真的一般,是为顶级软蛋,无耻至极。何为男人,你可知道?”
先前那人道:“站着撒尿者是也!”
“非也!”后面那人道:“所谓男人,便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改初衷,一诺千金者是为男人。你看那人,说好了要放人,暗地里却要砍人家的头,这岂止是软蛋,便连站着撒尿的货也算不上。”
那两人一唱一和,把义渠王的阴谋尽数说了出来,这义渠王本也是血性汉子,只不过被魏冉激怒了,方才起了杀心,又被那两人一阵揶揄,顿觉无地自容,大声喊道:“何人躲在山里,有本事出来相见!”
话音落时,只听先前一人道:“不行不行!咱们不能出去,此软蛋喜欢仗着人多势众将人绑了砍头玩,若是咱们出去了,项上头颅定是也没了。”
后一人道:“此话在理,要玩的话,咱们就跟他比谁的人多,然后把他也绑了砍头来玩玩。”
前一人哈哈笑道:“甚好甚好!”
话落间,山上哗啦啦涌出大批人来,足足有上千之众,把义渠王等一干人围了起来。
义渠王大吃一惊,他身处异国他乡,若此时秦国的军队到了,当真便死无葬身之地了。然瞥目间,只见山上的人都是穿着粗布衣衫,并非秦军,心下稍安,暗忖可能是山寇之流,用金银打发了便可,当下大声道:“众位好汉,在下报的是私仇,与你等并无干系,若众好汉手头紧了,在下倒是随身带了些财物,可赠与各位!”
“义渠王好生慷慨呵!”众人中走出一位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稚气未脱,身着一件厚重的裘皮大衣,与瘦小的身子十分的不相称,倒像是挂在树干上,很是滑稽。那少年用拇指摸了摸鼻翼,呵呵笑道:“听说义渠人生来好斗,自诩是草原上的雄鹰,以斗死为荣,病死为耻,听起来叫人好生钦佩,可敢与我斗一斗?”
义渠王把眼一眯,也听出来他正是先前说话那人。当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那少年一番,心想此人身子瘦小,看上去也没有多少力气,却敢向我公然挑战,莫非有什么异术?当下问道:“不知要怎么斗?”
那少年走到义渠人中间,微哂道:“你不是喜欢砍头吗?咱们就来砍头玩,如何?”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兀自谈笑自如,浑不将砍头当一回事,但义渠王听在耳里,只觉脊梁阵阵发凉,他自认为也算得上是杀人不眨眼的了,可与这少年一比,却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心里不由得虚了三分。但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若是退却,也着实拉不下脸面,便硬撑着问道:“如何砍法?”
那少年从腰际拔出一柄匕首,在手里晃了晃,朝义渠王笑道:“你看好了!”话音甫落,寒光一闪,刀起刀落间,一颗人头随着一道血光飞向天空,及至众人回过神来,当中的一位义渠人“砰”的一声,若树桩般倒在了地上。
少年谈笑间便让一颗人头落地,在场人等无不惊骇,特别是芈氏,何曾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忍不住骇然色变。
义渠人惊呼一声,都拔出了弯刀,朝那少年围了上去。那少年朝左右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兀自朝义渠王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们真想群殴?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就该玩得起。我砍了你们一颗头颅,现在轮到你们了,在我这边随便挑一个砍来玩便是。”
义渠王两眼通红,似要喷出火来,盯了少年会儿,蓦地一声喝:“就你了!”弯刀一举,朝对方当头劈下。那少年身子一错,躲过一击,“我没拿你下手,你倒是出手了!”退开两步,打了个呼哨,山上一干喽啰便涌将上来。
义渠王看对方有上千之众,自己不过百余人,若被围困了,按这少年脾性,说不定都会被砍了头死在这里,当下指挥众人,冲了出去。他这一去,人虽走了,心却留在了芈氏身上,终日对其念念不忘,想着有朝一日终能将她征服,成为自己的女人,芈氏许是做梦也想不到,她在此地对他的一番虚与委蛇之辞,竟为自己日后埋下了一个天大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