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渠王目中凶光一闪,欲要发作,不知为何却又隐忍了下来,“我不怕死,但我不会明知是死,还伸长了脖子让人去砍。”
芈戎哼的一声,“明明是怕了,却还嘴硬!我且问你,秦王何故要杀你?”
“你当嬴驷是礼佛诵经的良善之辈吗?”义渠王道:“我坏了挈桑之会,还差点杀了他的王妃和相国,他见了我,岂有不杀之理?”
“从挈桑离开后,你不回义渠,却蛰伏在此,想来是为继续打探秦国的动向吧?”芈戎站了起来,瞟了眼环伺在周围的义渠人,“我看你在此也未必安全。”
义渠王用右手握住插在腰际的刀柄,“你要想从这里走出去,却也不易。”
芈戎仿如没看到义渠王的动作,好整以暇地把酒碗放在桌上,说道:“我给你两条路走,一是打,但是前面不远处便是咸阳城,只要这里动起手来,必然会惊动秦军,到时即便我死在你手里,可你敢在秦地杀人,想来也不可能活着走出秦国,结果我们玉石俱焚;二是去见我姐姐,向秦王陈述你与楚国合作一事,届时只需认个错,秦王决计不敢动你,我们皆大欢喜。”
义渠王把一张黝黑的脸憋得通红,加上眼里带着红丝,看上去十分的悍人,似乎恨不得将芈戎一口吞了。芈戎依旧笑嘻嘻地看着他,脸上透露出来的是同龄人所不具备的自信。果然,两人对视了会儿,义渠王脸上的血气退了下去,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脸,那张清纯的,却又带着份成熟女人特有的妩媚的脸,那双大大的眼睛好像正一眨一眨动情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楚楚可怜的神色……义渠王脸上的杀气渐渐淡去,想到她行将被丈夫处决,想到自己曾给过她的承诺,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柔情,浓眉一蹙,朝芈戎问道:“你当真有把握让秦王不杀我?”
“他根本就不会杀你。”芈戎走上去,把一只手放在义渠王的肩上,笑道:“他也怕义渠人造反,杀了你于秦国无益。”
义渠王钢牙一咬,道:“罢了,我陪你去咸阳宫走一遭便是!”
芈戎笑了一声,返身往外走。当他走到门边时,霍然翻手一击,砰的一声,手肘正好撞义渠王的胸口。义渠王不曾防备,而且芈戎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力道奇大,被撞得噔噔噔后退数步,身子压在桌子上,那桌子啪的一声,竟是裂了,义渠王连人带桌倒在地上。
芈戎一声轻叱,未待旁边的义渠人反应过来,身子骤然一跃,扑在义渠王身上,双手一扣,将对方的双手生生扣住,动弹不得,然后在其耳边轻声道:“外面有人盯着,把戏做得真一点!”
义渠王会意,大骂道:“好你个黄毛小儿,竟敢出尔反尔,看我怎生收拾你!”
紧接着,客房内便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似乎打斗得十分激烈。过了会儿,只听得义渠王一声闷哼,随即见门启处,芈戎举着架在义渠王的脖子上的刀走了出来。
三、苏代合纵起兵燹,嬴疾出关战修鱼
芈戎押着义渠王到宫门口之时,宫外的侍卫都吃惊不小,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居然生擒了义渠王来,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芈戎尚未成年,生性顽劣,他把义渠王的领子一提,笑道:“擒个义渠王算不得什么,哈哈!”便与侍卫说笑起来。义渠王却是钢牙暗咬,恨不得捅芈戎一刀,方才解气。
不多时,侍卫通禀了秦王,说是秦王召见,芈戎这才向侍卫作别,径向宫里去了。
嬴驷看到一脸风霜的芈戎时,也着实吃了一惊,“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本事,好生了得!你从哪里擒来的义渠王?”
芈戎看了眼站在嬴驷身后的芈氏,然后朝嬴驷行了一礼,道:“我是从义渠把他擒来的!”
“义渠?”嬴驷讶然道:“义渠离此千里迢迢,你去擒他作甚?”
“挈桑会盟后,有一事我始终不解,所以把他擒来问问。”
听着芈戎略带稚气的声音把擒拿义渠王的事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却把嬴驷逗笑了,“擒来问问?所问何事?”
芈戎正色道:“挈桑会盟本是一个三国修好之会,楚国却会同义渠早早在那里埋伏,王上不觉得奇怪吗?”
芈氏一听,脸上油然跃上一抹笑意,朝芈戎投去赞许的一瞥。嬴驷却是佯装不懂其中关窍,试探芈戎道:“哪里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