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疾本不同意伐韩,此时趁机劝道:“宜阳之战,劳民伤财,若是再如此损耗国力,列国也会伺机而动,臣请王上即速撤军。”嬴荡无奈,只得下令撤军。
撤军的命令传到甘茂手中时,甘茂没有言语,提笔回了封书信,交由斥候送去。嬴荡打开书信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息壤。
嬴荡一愣,随即想到了息壤之约,打消了撤军念头,喝声:“传乌获来见!”
嬴荡重武好战,以斗力为乐,上位之时,便招募力大之人,凡勇猛之辈,皆提拔为将,那乌获便是嬴荡继位后因力斗数十人而不倒,被提拔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任鄙、孟贲等勇士,个个力大无穷,有气拔山河之势,均被嬴荡收入帐下。
那乌获一脸的横肉,浑若屠夫,听说是叫他率五万大军去协助甘茂攻城,哈哈大笑道:“王上只管放心,若是旬日之间拿不下宜阳,末将提头来见!”
乌获出得宫后,点了五万人马,即日开拔,扑向宜阳。
乌获大军到后也不休息,与向寿一道率了七八万人咻咻然冲上去攻城。这乌获天生便是勇将,甫上战场便是杀红了眼,一马当先,不断率军冲击,果然不到两日,在秦军的猛攻之下,城门被击碎,秦军蜂拥而入,宜阳城终于拿了下来,斩杀韩军六万,韩国被迫求和。
从此之后,秦国东入中原的途径彻底打通了,山东六国从这一年开始,从主动出击转入战略防御,秦大统之势已无可抵挡,故而从这个层面而言,宜阳之战在嬴荡的一生之中,有着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
然而在打下了宜阳之后,嬴荡又做出了个惊人的举动,说:“我出生于西戎,不曾到过周都洛阳,今宜阳既归秦所有,便是打通了去往周室之路,不如趁此时机去周王室游览一番,看看九鼎重器,也好让我长些见识。当下也不叫甘茂撤军,叫上了任鄙、孟贲等人,去了宜阳。”
嬴荡到了宜阳后,甘茂出城迎接,嬴荡安抚了众将士们后,说道:“都说洛阳乃王畿所在,天下之中心,定是十分的繁华,我便带你们去洛阳赏玩赏玩,看看天子究竟是何等模样!”
众将士闻言,比当初要打宜阳时更加兴奋,是时周室虽弱,但洛阳毕竟还是天子行宫所在,能亲自去领略番王者气象,当是人生快事,谁人不兴奋?当下全军开拔,浩浩荡荡地去了洛阳。
周室主政的乃是周赧王姬延,亦是周王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列国称雄之下,他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帝王,手里既无兵,又无财力,朝中也尽是些年迈之臣,听得秦国领大军而来,吓得面无人色,急使众臣出城去迎接。
嬴荡一到了周都,只见都城内外,破败不堪,恍若是没落贵族一般,虽有王者之象,却没有帝王之家的威严。嬴荡不由得大为失望,向跟随在左右的乌获、任鄙等人道:“这便是王室所在吗,实在是扫我游览之兴!”
言语间,只闻得一阵钟器之音遥遥传来,嬴荡定睛一看,却见是周室群臣出城来迎接了。任鄙笑道:“周室善礼乐,果然如此!”
到了周室大殿之外,也是一派破旧之象,嬴荡早已没了游兴,下了马对甘茂道:“去叫天子出来见我!”
甘茂应了一声,走上几步,在大殿外大声喊道:“秦王在此,天子速来相见!”
周天子姬延本还想作一番姿态,让秦王去殿前相见,见这一番景象,情知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出来相见。
嬴荡在殿前石阶下的软榻上居中而坐,眼睛一扫,只见所谓的天子不过是个四五十岁的老者,满头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副愁苦之脸,哪有半分天子之相?当下把浓眉一挑,看着姬延只把手微微一抬,“天子在上,嬴荡这厢有礼了!”
姬延苦笑道:“秦王客气了,秦国雄视天下,令列国侧目,秦王之礼,寡人怕是也难以消受了。只是不知秦王举雄兵而来,所为何事?”
嬴荡大声道:“秦本是西戎小国,未曾目睹中原繁华,此番入京,乃是要一睹天子之都的绝代风华,却不想堂堂天朝上国竟在你手败落得这般模样,实在令我秦国上下失望之至,大大的扫了本王游兴。”
姬延脸上隐隐泛起一抹怒色,但想想虽贵为天子,实际上不若一个诸侯,只得隐忍怒气,说道:“寡人无能,竟使周室没落,千古罪人也。”
“周室没落非一朝一夕之事,这也怪你不得。”嬴荡没心情跟他讨论王朝兴衰之事,说道:“听说天子之处立有九鼎,象征王权所在,可否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