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炀这才上下打量慕容炎,他跟慕容炎也是第一次见面,当下笑道:“当初燕国太上皇慕容渊口口声声称寡人为君父。若论辈份,燕王当是寡人孙儿辈,如今觐见长者,就是这般礼仪吗?”
他这话一出,周信等人都是面色一变。慕容炎微笑,说:“当初靖qiáng燕弱,太上皇敬的不是靖国君主,而是有能有识之明主。可是随后数年,靖国数次伐燕无功,已成燕国手下败将。这辈份,也是时候纠正了。”
简炀冷哼了一声,慕容炎正色道:“如果简兄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口舌之争的话,就请简兄解衣吧。”
这回轮到简炀和周信等人愣住了,简炀问:“什么?”
慕容炎说:“当初孤王的卫将军前往西靖国都,简兄曾令她人前解衣,并以西靖百姓奔走相迎。孤王想,这当是西靖迎接来客之礼仪。如今你我会晤,虽是于边城河上,但礼不可废。简兄请吧。”
当时正值三月,chūn寒料峭,何况是在边城河上?简炀怒极反笑:“燕王此次,真是诚心前来结盟的吗?还是只是为报一己私怨,泄愤而已?”
慕容炎轻掸衣角,说:“不瞒简兄,兼而有之。”
简炀怒道:“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你我毕竟是一国之主。难道还要赤、身、luǒ、体,登临台上,以为天下笑谈吗?”
慕容炎说:“孤虽为燕主,然而入乡随俗的道理却是懂的。既然这是西靖的规矩,孤当然也愿意遵守,以示诚意。”
简炀说:“慕容炎!”
慕容炎笑说:“孤已做到此等地步,简兄仍无动于衷,看来是无意和谈。如此,孤久留无益,就此告辞。”说完,一拱手就要走。简炀气急,慕容炎竟是真的转身准备走了。
任旋等人俱是bào怒,简炀总算还未失理智,问:“今日之举,受益的并非我西靖一国,你非要置这一时之气吗?”
慕容炎说:“简兄言重了,当初简兄既然要求我卫将军执礼而至,今日简兄就需依礼而来。否则结盟之事,休要再提。”
简炀怒极反笑,然而此时西靖确实已经将粮糙兵马俱都屯集完毕,军队拖一日就耗费一日钱粮。先时只道他万无反悔之理,哪里想到他会在这里等着他。简炀咬牙,随后解下披风,递给任旋。任旋急道:“陛下!”
简炀不言,又解下外袍,最后一怒之下,索xing除下中衣,见慕容炎还不作声,他怒道:“莫非你要寡人独自吗?”
慕容炎这才缓缓解衣,递给身后的左苍láng。简炀见他也解衣,反倒愣住。慕容炎除去外袍、中衣,随手递给左苍láng捧着。随后脱下靴子置于船头。
最后两位君主均着赤着上身、光着双足,仅着白色中裤同登高台,以缔盟约。简炀与他割破手指,滴血入杯中,突然说:“你很不错,比你那废物父亲qiáng出许多,寡人喜欢你。”
慕容炎滴血之后,放下小银刀,说:“承蒙简兄爱重,孤王虽不喜男色,但也愿在后宫之中置一宫苑,安置简兄。”
简炀气结。
☆、第 111 章 离间
白láng河上,巨船搏làng,慕容炎和简炀迎风而立,共执玉敦,向北宣盟。
饮完血酒,简炀问:“寡人一直有一事想问燕王。”慕容炎说:“请讲。”
简炀说:“上次,贵国左将军入靖都作客,燕王一边许诺以城池相易,一边暗中派人前来劫人。”慕容炎说:“简兄若是要对孤王予以道德上的遣责吧,孤王这便洗耳恭听了。”
简炀摇头,说:“寡人倒还不至于无聊至此。寡人只是想问燕王,如果当时燕王派来的人失手,未曾救出左将军,燕王真的会以城池相易吗?”
慕容炎略略低垂了视线,看见船舷一侧的左苍láng。那一天她着了素锦长袍,丝绦束腰,长发高扎,风急làng涌之间,英气bī人。
真的会以城池相易吗?就算真的会,又岂能在简炀面前直说?他说:“不会。”
简炀大笑,说:“你这样的人,真是虚伪至极。当时你派了两拨人,如果第一拨不能得手,是不是就要将她杀死在靖都?”
慕容炎的视线如河上疾风,左苍láng察觉了,略略抬头,正好与他目光相接。她微微一笑,慕容炎说:“简兄说什么?”
简炀说:“寡人问,燕王当时是否已经下定决心,若是救不出人,就将她杀死在靖都?”
慕容炎说:“上一句。”
简炀说:“上一句?如果你没有救出她,是否真的会以城池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