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亭蹲在地上,一边检查她的双腿,一边说:“主上派来的那些伤兵,如今已经慢慢融入教中。大多从医,跟拜玉教众已经开始通婚同化。”
左苍láng点头,这些伤兵跟之前的拜玉教众是不一样的。他们能够成长为杨涟亭的心腹,而原始的教众,很难认可一个外人。
杨涟亭将她的腿重新包好,突然问:“前几日主上来过,你在睡觉,我没叫你。”
左苍láng问:“你想说什么?”
杨涟亭说:“下一次……不要这么傻了。”
这几日,慕容炎确实极少去德益堂。朝中事务繁忙,他顾不上。温砌的家人既然到了晋阳,自然不可能放他们再回滑台。慕容炎在晋阳另赐了一座府邸供他们居住,管家仆从倒是一应不缺。
温家人没有反对,温行野知道,他们是走不了了。
温砌旧部袁戏、诸葛锦、郑褚、严赫等人,虽然悲恸,但温砌之死,在于宿邺城破,无颜面对陛下——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最终需要负责的,正是丢了城池的他们。
罪在他人,尚可复仇。罪在己身,却是最无奈的事。慕容炎将他们从牢里释放,他们自请为温砌守陵,慕容炎也准了。
以前温砌的兵士,也都化整为零重新编制,他做到了对温砌的承诺,温砌死后,无论是温家人还是他的旧部,没有株连一人。
这也为他羸得了更多的人心,以前对他口诛笔伐的文人慢慢地没了声音。一心避世的一些鸿儒大贤,慢慢开始求官谋职。
慕容炎在推行新政,无暇分身也着实正常。
眼看时局安定下来,薜成景等老臣又开始旧事重提,仍然是迎回陛下的事。慕容炎也未作表示,仍旧拖延。其实大家的担心很明显——慕容渊毕竟在位二十多年,一些老臣仍担心他赶尽杀绝。
待下了朝,慕容炎终于再度踏入德益堂,左苍láng跟杨涟亭正在吃饭。四菜一汤,两个人有说有笑,倒是十分热闹。
他一进来,冷非颜和杨涟亭都站起身来行礼。慕容炎看了一眼左苍láng,终于问:“没事了?”
杨涟亭先回答:“回陛下,阿左腿伤已经痊愈,再将养个把月,便可恢复如初。”
慕容炎在桌边坐下来,说:“你做得很好。”
杨涟亭说:“谢陛下夸奖,涟亭只是尽自己本分。”
慕容炎点点头,说:“起来,坐。”
杨涟亭起身,左苍láng也要起来,慕容炎说:“你继续跪着。”
左苍láng只好继续跪,杨涟亭却松了一口气,慕容炎这样,反而说明他没有再继续怪罪左苍láng的意思。
杨涟亭侍立一边,慕容炎问了些拜玉教的qíng况,杨涟亭据实以答。但问到拜玉教如今的态度时,他略有犹豫,说:“沐青邪教主的死,令他们惊惧非常。要他们完全归附于陛下,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但属下保证,一定会尽快说服教众。”
慕容炎说:“沐青邪死了,拜玉教的圣女天真烂漫,你在姑she山住了这么久,还不得人心吗?孤只想知道,如今离你作教主,还有多久?”
杨涟亭微滞,说:“护法、长老,不会轻易认同一个外人当任教主。如今他们有意让沐青邪的弟子,也是护法之一的聂闪出任教主。”
慕容炎说:“无论如何,拜玉教教主只能由你亲自出任,明白吗?”
杨涟亭微微抿唇,拜道:“是。”
慕容炎这才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左苍láng,说:“你也起来吧。别再跪瘸了。”左苍láng站起身,慕容炎重新打量了她一番,说:“一个二个,就没有一个省心。” 两个人都低着头,慕容炎说:“既然伤好了就回宫里,杨涟亭也不要在晋阳久住,没事就回你该去的地方。”
杨涟亭行礼:“是。但阿左的腿伤还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若jiāo由宫中太医照料,属下想跟他们再商量一二。”
慕容炎嗯了一声,说:“继续吃饭。”
两个人坐在桌边吃饭,慕容炎没让下人添碗筷,跟左苍láng同桌他还吃些,若是三人同桌,添了碗筷也不会吃。
第二天,左苍láng就重新住回了南清宫,杨涟亭跟太医jiāo待了一番之后,也重新返回了姑she山。早上,左苍láng被宫人催起来上早朝。
朝中文武都知道她双腿已残的事,慕容炎手下将领不多,大家都变着法儿推荐自己的人。军中温砌旧部,慕容炎不敢用,但若完全弃用,必会受人非议。
薜成景一党的人他不敢用,薜成景本就一直站在慕容渊那边,一旦他的人入到军中,又是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