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一点抹着,药里应该加了一点花叶香料,掩盖了草药的苦味,细细嗅着还挺中闻。他有些可怜这男子,挺好看的皮相怎么弄成这样,眉头紧皱着,咬破的唇此时血已凝固,干干的看着就不舒服。他轻轻挑开些发丝放到背后,别说还挺软的,而散在背后的则如墨极为漂亮。他一转头便看见师傅——紧咬牙关在慢慢清理男子的后面,丢在地下的棉布沾上血十分醒目。
他看见师傅光洁的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师傅,累了就换我吧,你歇歇。”他忍不住说着,却换来师傅的一声轻斥:“细致活儿你这三大五粗的怎么干得来,好好上药,专心点儿。”他便没了声响,专心涂抹。“呜……”他忽闻得那男子一声细微呜咽,一看便见那秀气的眉几乎要打结,咬唇的动作也越来越重,如果再咬下去可能又会冒血。“哎哎,师傅……”他刚喊了师傅一下,便被师傅的动作吓到——师傅正皱着眉头在往男子后面探,药盒打开放在一边,里面的药被挖出一大块。
师傅没有回答他,细细在男子后面涂药。男子可能的疼了,略微有挣扎,但因为病着没有力气,也不能移到哪里去。上好药后已花了三个时辰,师傅还细心地检查了一遍,顺便把刚刚弄乱的都收拾了一番。他看师傅实在是累了,便轻轻搀着他,师傅是难得的没有抗拒。出去后师傅突然身子一倾拉着他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参见皇上……”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皇上打断:“起来,他怎么样?”
师傅把男子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他在一旁越听越难堪,天呐,严重了严重了。他低着头,看不见皇上的表情。皇上沉默许久,问着:“现在朕可以进去看他吗?”“最好别进,要是皇上执意要看也不是不行。”师傅的声音听着虽是清朗,但他能听出师傅已经十分疲惫。
“他烧了多久?”孟彻发话问。一个侍卫战战兢兢回答:“不清楚,但从昨儿晚上回来到现在赋安公便一直卧着没起来过。”师傅看着那侍卫,幽幽说道:“算着应也是挺久了,这赋安公身子好像没多结实,淋不得雨吧?”没人再接话,孟彻缓缓道了句赏便抽身离开,到门口时还不忘回过头跟师傅说今后就你诊他。一屋的人恭送了皇上,也便收拾收拾各自退了。他替师傅接了赏银,随了师傅也离开府邸。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弄出着一身伤,让那男子疼得咬着唇连破到冒血还不出声的样子,看着是真的可怜。师傅好像看出他的所想,轻轻碰了他一下:“皇上叫着侍候赋安公,你以后跟他混熟了,可以不要脸地问一问。但是上面的事还是要避开,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师傅,你怎么看那赋安公的伤?”他要死不死地问了一句,当场就被师傅抡了一掌:“都告诉你不掺和不掺和,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师傅水灵灵的眸子瞪得滚圆,但下手还是控制了力度,不是很重,“多大了还不让人省心!”
沈皖丛觉得身子疼,脑袋沉沉的,还特别痛。他睁眼的力气好像都没了,只是听着周围的动静,看能不能找得个人给点水喝。嗓子里如同火烧,干得像随时能裂开。
突然身边动了一下,坐下个人,随后便被抱起靠在床头。他从喉咙里低低发出沙哑的一声呜咽,然后便有一丝清凉润进他唇间。他动了动想喝下更多,但唇上的水居然被飞快抹掉!他很不开心,要是再没有水他想他可能会死。
“等等,待会便给你喂水。”他听见有个声音颇为耐心地向他解释着,也便作罢。他感觉有手指在自己唇间抹着,一股铁锈味漫进嘴里,像是血。“以后别再咬嘴唇,疼了叫出来就好。”那个所以又一次响起了,言语间还带上些许责怪的意味。又不是咬你又不是咬你,给些水行不行……沈皖丛在心里呐喊,一不留神沉重的身子便像旁边一歪,些许水滴在床上。
那人啧了一声。一阵窸窣后他便被牢牢抱在怀里,还挺暖。那人好不容易给他喂完了水后就匆匆出去了,不过已经放下他顺便帮着盖好被子。
还是头疼。他想着想着便又一次入睡。
☆、第九章 苍山远
进了梅雨时节,雨竟淅淅沥沥下了大半个月,阴云成排连片地铺盖整个天空,黑压压的看了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