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云山被震得手心发麻,第一反应是手感不对,没有上次刀切肉断的脆生;接着是疑惑,为何不是预想中刀刃没入骨肉的“扑”声?然后……
没有然后了。
应蛇的尊严只能够允许谭云山思索两个问题。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被菜刀“剁”了却连皮都没被划伤的应蛇触地弹起,一口狠狠咬在了谭云山肩膀。
两颗毒牙,尽入骨肉。
前所未有的剧痛让谭云山一下子瘫软在地,菜刀脱了手,与地面撞出“当啷”一声,然而谭云山已经听不见了,疼到极致,整个人几乎木然。
奇怪的是应蛇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在毒牙刺破谭云山肩膀皮肉的瞬间,它的身体忽然抽搐起来,不完整的尾巴发疯一样拍打地面,浓烈的灼烧一样的白烟则顺着毒牙与皮肉紧贴的缝隙钻出,与插在它九寸处的桃木剑灼出的白烟如出一辙,就好像那咬在谭云山身上的不是毒牙,而是烙铁!之后随着谭云山的瘫坐,它竟主动松口,甚至可以说是奋力将毒牙从谭云山的肩膀里拔出!
鲜血从毒牙留下的伤口涌出,瞬间染红谭云山肩膀的衣衫。
净妖铃破窗而入,终是稳稳将应蛇的头压着扣进钟内。
应蛇奋力挣扎,几次险些将净妖铃掀翻,但很快赶来的冯不羁和既灵再没有给它逃脱的机会。
前者跃入屋内,猛地扑到净妖铃上,将应蛇狠狠压住。
后者立于窗口,朗声吟出十六字真言:“万方妖孽,尽殁虚空,魂归六尘,入我金笼!”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提在既灵手中的精巧物件朝应蛇射出凌厉金光。
霎时,金光笼罩应蛇全身,妖兽的挣扎慢慢弱下,身形也随之越来越缩小,最终竟肉身全灭,随着桃木剑落地的声音,一团紫色精魂悠悠飘进既灵提着的物件中。
直到最后一丝紫光被吸收,既灵才松口气,接着立刻跳入屋内,奔过去查看谭云山的伤势。
然而有一道浅淡金光比她还快,径自从她手中的物件中飞出,又先一步到了谭云山跟前,咻地没入他胸膛。
既灵怔住,不知何故。
冯不羁也看得清楚,同样一脸茫然。
谭云山肩膀还是疼,疼得要死,以至于牵扯得浑身都不敢动,连抬根指头都不行。但眼神可好着呢,而且那东西发光啊,咻一下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想看也看见了,更何况没入胸膛之后,心口那里还暖融融的,像吞了几口热汤似的。
“何……何物?”谭云山龇牙咧嘴,不住倒抽冷气,终于艰难问出这二字。
冯不羁无语,都疼成这奶奶样了,就不能脱口而出一句“什么玩意儿”吗!
既灵回过神,匆匆说了一句“不知道”,而后迅速来到谭云山身边,将法器扔到一旁地上,抬手抓起谭云山肩膀的衣裳……
冯不羁也反应过来,给谭二少疗伤才是当务之急,立刻道:“我帮你……”
“嘶啦——”
随着谭云山肩膀衣裳被既灵干净利落撕开一道大口,冯不羁的“自告奋勇”胎死腹中。
男女有别那是风花雪月时才会惦记的事,若战斗、疗伤时都计较这些,就矫情了。
饶是如此,他依然担心既灵迟疑,结果发现,想太多的是自己。
“哎哟——”
“啊——”
“嘶——”
谭二少嚎起来比应蛇还凄厉。
冯不羁听得不忍,不禁开口:“既灵你稍微温柔点,毕竟他和咱们不一样,就一读书人……”
“他如果真拿自己当读书人就不会举着菜刀跃跃欲试。”既灵声音不大,却字字磨牙。
冯不羁后知后觉,不仅理解了既灵的愠怒,甚至感同身受:“疼、死、他!”
这是谭云山没事,万一真出什么意外,他和既灵拿什么还给谭府?
想想都后怕。
“我已经为自己的草……哎哟嚎……率付出代价了……”谭云山是真心后悔,尤其这会儿看着肩膀上那片血肉模糊,回去把那个鲁莽自己掐死的心都有。
既灵在一片污血中准确找到被毒蛇咬出的两个窟窿眼,倒满朱红色药粉的布块立刻敷上去,而后不管谭云山怎么叫唤,三五下就将其肩膀缠了个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