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昊的平民生活/玄圭_作者:巫羽(334)

2018-04-27 巫羽

  “阿昊,我来看护他,你去睡一会。”吉芳挨近木塌,她看着虞苏紧闭的双眼,她想起他有双漂亮的眼睛,时常含笑。

  她听虞苏讲过,他们去戎地如何艰辛,翻越天岂山遭受何等磨难。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却要如此受折磨。她能理解姒昊的心情,在憔悴而克制的神情下,他该是何等的心疼与愤怒。

  姒昊把搭在虞苏肩上的手收起,他转过身来,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他说:“他不能碰到伤口,要用手帮他挡住。”

  要让虞苏侧躺,或则趴卧,都是不舒适睡姿,却也只能这样。

  “我知晓,你去吧。”

  吉芳像姒昊那样将手搭虞苏背上,守在榻旁。她很高兴姒昊终于同意让别人来照看,她也担心他撑不住。有些人遭遇重大打击会哭,像她家的嘉肯定要大哭,但姒昊太冷静了。这并非好事,情感得不到宣泄,全都积压在心中。

  姒昊起身,缓缓走到离木塌不远的一张木案前,他端坐下,手臂搁在木案。木案上有一份竹册,书写到一半,字迹清秀,言语简洁典雅。这是他的苏在记述战争,同时也记述着历史。他文字里到处都有姒昊的身影,独独没将自己记述在其中。

  姒昊无法入睡,他是如此疲惫,但他无法合上眼睛。他在等待虞苏醒来,他不敢去碰那绝望的边沿,去想自己有可能会失去他。

  木榻上的虞苏,他在做梦,他梦见了一场葬礼。

  白色的屋子,飘动的纱帷,他无声无息躺在一张矮榻上。姒昊在为他更衣,梳发,他执住自己苍白的手,神貌哀毁,他心碎诉说:你为何离我而去。

  梦里,虞苏被姒昊抱起,缓缓放进一口彩漆的乌棺中。姒昊在他的脖子上坠上玉组佩,在他小腿上压放两件玉璧,然后是一根翠嫩的柳条,轻轻放在他的胸前。

  那些往日的亲友们,围绕在墓穴旁边。他们的双手捧住一把朱砂,一个接着一个扬洒在棺中。

  他将被葬,他嗅到水汽氤氲的气息,感触到芒草尾梢的摆动带来的柔风。

  棺木被缓缓阖上,柳叶瞬间枯黄,死寂连同黑暗在棺中蔓延。虞苏失去了视觉,他看不见他的所爱,他再看不见他的容颜。

  不要!他不愿被掩埋,不能死去。他于人世还有迷恋,他不能孤零零地留下姒昊,让他枯槁的身影,行走在莫滨的芒草丛里,失魂落魄地游荡。

  虞苏的眼睑突然颤抖,吉芳瞧见,她倏然站起身,紧张地双手拳住。她在榻旁的一点点动静,姒昊都会留意,他急问:“怎么了?”

  “苏苏……”伶牙俐齿的吉芳,不想自己有天也会口吃。

  榻上的虞苏,缓缓转醒,他睁开了眼睛。

  姒昊扑到榻前,一见虞苏睁开眼睛,激动地将他抱住,唤道:“苏!”他那搂抱的动作,就别说有多么一气呵成,多么流畅了。

  虞苏眼角有泪,他的眼中映上姒昊的身影,他双唇嚅动,虚弱地唤道:“阿昊……”

  姒昊死死搂住虞苏,他哽咽,声音嘶哑,只能听到他不成声的话语。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帝昊有泗涕交流的时候。

  “阿昊……你别……”

  别哭,我回来了。虞苏想抬手为他拭泪,只是虚弱无力,别说抬动胳膊,说话都困难。

  然而帝昊抱住虞苏又哭又笑,简直像得了失心疯。

  吉芳默默退出屋子,豪迈如她,亦觉不该多看。她和姒昊从小一起长大,还真没见过他痛哭的样子,有点吓人。

  吉芳去唤壶,走在路上,她不竟也有点失心疯,忍不住欢笑。

  太好了,苏卿苏醒了!

  **

  虞苏醒来后,在木榻上卧病两日,乖乖养伤。姒昊盯他盯得严,虽然虞苏觉得除去背有点疼外,并没有任何大碍。

  这两日,事事都由姒昊亲为,无论是换药,喂食,还是擦身。虞苏被他抱来抱去,也已习惯。

  在安逸的养病中,虞苏还是感受到了一份不平静。来探看他的人不少,但这些人中,没有任何一位洛姒族。姒昊的军队中,有不少洛姒族的将士,还有几位洛姒族的臣下。

  “阿昊,你是不是有事瞒我?”送走来探病的昆极,虞苏想起这些时日的异常,所有平日相熟的人都见着,唯独没有洛姒族的人。

  “嗯?”姒昊坐在虞苏身边,帮他梳发。自从虞苏受箭伤,姒昊在屋中待的时间,远远比在外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