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轻松,不用整天小心翼翼的伺候婆婆,生怕惹来她一点不满,不用忍受婆婆日复一日变着花样的磋磨,她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犯懒不想干活儿可以睡个懒觉,偶尔馋了某样东西可以尽情多吃些,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事事都要看婆婆的脸色,唯恐婆婆一个不顺眼又招来一顿责骂。
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她可以忍,真正叫她害怕恐惧的是,她怕将来她再有了孩子,又会像上次那样,被生生给磋磨没了,不要跟她说什么那只是意外,孩子是婆婆的亲孙子,老人不会不喜欢,她的直觉告诉她,婆婆很讨厌她,也并不期待,甚至根本不喜欢她的孩子。
她怕了,那样撕心裂肺的痛她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了一个孩子已是她毕生的痛,若真的再来一次,她一定会发疯的。
“表姐?”见她满脸痛苦,身子都剧烈颤抖了起来,秦晚秋心下一惊,忙握住她的手,搂着她的身子柔声安抚道:“表姐,不要怕,不要想太多,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能逼你。”
季明轩也是一脸紧张,可惜秦晚秋占了他的位子,周氏也堵在另一边,叫他根本没空隙能过去安慰周巧月,只得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周巧月在秦晚秋的安抚下渐渐平息了情绪,红着双眼抬头看向一脸紧张担忧的看着她的季明轩,心里一痛,落下泪来。
“明轩,你回去吧,把我的户籍划了,不要再来找我了……”哽咽的声音,清清楚楚能够感受到其中压抑的痛苦悲伤。
季明轩一愣,“为什么?”
周巧月沉默了一下,哑声道:“有些事,一次就足够了。”
季明轩起先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忽而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生下来就夭折了的孩子,大家都说,那个孩子是被他娘给磋磨没的,若不是他娘成天没日没夜的指使月月不停的干活儿,她也不会因为劳累过度累坏了身子而早产,甚至难产险些一尸两命……
“月月,你在怨我对不对?你怨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们母子……”季明轩也是红了眼眶哽咽了声音,双手无意识捏成了拳,上面青筋凸起。
周巧月没有回答,因为她的确怨他,怨他太过愚孝,太过懦弱,根本从不敢反抗他娘,但凡他能硬气些,而不是每次他替她求情说好话,他娘眼睛一瞪他就不敢吱声了,她的身子也不至于会垮下,她的孩子,也不至于会因为难产而还未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离开了。
季明轩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秦晚秋家,如何离开秦家村的,只是仿若失了魂般,一路浑浑噩噩的游荡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一身狼狈疲惫的回到家中,当天就发起高烧来……
那之后,周巧月很是消沉了两天,秦晚秋很担心,只是还没等她想到法子开解她,周巧月便好似瞬间恢复了般,又开始整天忙于制作胭脂水粉,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她的情绪也缓解了不少,秦晚秋这才稍稍放心了些,然而一封信的到来,却又叫她提起了心脏。
信是她小舅母找人写了送来的,上面说,季明轩投河自尽了。
原来,自那日季明轩回到家发了场高烧后,不知为何季母突然非常强硬的要求他重新娶个媳妇儿,并且快速给他定下了一户人家,季明轩被逼无奈,只得说,周巧月的户籍还在季家,他不能再重新娶妻,季母听罢当即大发雷霆,死活硬是逼着季明轩叫他去衙门将周巧月的户籍给划了,然后立刻迎娶新媳妇儿,无论季明轩怎么苦苦哀求都不肯改变主意。
季明轩不愿意跟周巧月斩断关系,更不愿意娶别的女人,可是季母强势惯了,季明轩越是不肯,她就越坚定决心要将周巧月彻底踢开,要他另娶他人,最终,被逼到绝境几乎要疯了的季明轩一个想不开,投河了。
虽是运气好被人及时救了上来,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可是本就身子不那么健壮的他,先是经历了一场高烧,接着又是投河继续高烧不下,最重要的是,他心中郁结难解,结果人虽是活下来了,身体却垮了,竟是一直缠绵病榻,好不容易能下床走两步了,也是极其清瘦孱弱,走两步喘一喘,咳两声,仿佛风一吹就能跑了似的。
季母被他给吓个半死,算是怕了,终于松了口不再逼他娶媳妇儿,很快就找女方退婚了,只不过,至始至终,她却始终不曾松口同意叫周巧月回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