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低眸看着他,似有万语千言,最终却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一直看着李倓的背影消失,萧燕绥独自一个人站在码头上许久,才轻轻的舒了口气,垂下眼睛。
阿秀在旁边站着,一直看萧燕绥有所动作,才上前轻声道:“六娘,外面天冷,该回去了。”
“嗯,”萧燕绥随口应了声,又往水面上的远方望了一眼,这才转身回了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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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战火已起,安禄山麾下的东北边军与外敌多有厮杀,上过战场的军队本就骁勇善战,相较之下,南衙十六卫在内地承平已久,自然难以抵抗。
不过数月之间,荥阳之战后,安禄山叛军攻陷洛阳,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定国号为“燕”。
与此同时,郭子仪率朔方军于河曲击败安禄山叛军。王忠嗣麾下,大将哥舒翰亲率西北军出战,与安禄山叛军在潼关鏖战,暂时将战线封锁在潼关一带。
倒是江南一带,因为距离遥远,倒是并不曾被北方的烽烟战火波及,依旧是江南水乡的安稳,顶多是原来那些往北方走远途的商人,得到消息便全都收拢了生意,轻易不往北方战乱周边的那些郡县去了。
北方狼烟四起,战火蔓延。
战乱之地,白骨蔽野。路有流民弃儿,死生飘零。
随着战局胶着,叛军逼近,长安城内,几经思忖过,唐玄宗入蜀避乱。
萧嵩这边,虽然也一早便知晓了安禄山起兵叛乱的消息,可是,因为唐军方面,战局先是大败而后胶着,江南一代的消息毕竟要晚上许久,等到萧燕绥和萧嵩祖孙二人得到徐国公府确切的消息时,已经是数月之后了。
萧燕绥的父亲萧华,因未及随驾,竟是被安禄山叛军俘获,然后被燕国授为魏州刺史……
萧燕绥的叔父萧衡同新昌公主一家,以及裴氏、萧恒萧悟兄弟两个,则是俱在随驾之列,他们千辛万苦送来的消息,也只是说了同萧华失散一事。还是死守潼关、与叛军对阵的的哥舒翰那边,从俘获的叛军口中,机缘巧合的问出了萧华的消息。
面对这个结果,还在山海镇上的萧燕绥和萧嵩祖孙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魏州和安禄山起兵的范阳同属河北道,正是叛军的大本营所在。
萧燕绥只是大概知道个安史之乱,对于安史之乱的具体经过和结束,却不甚清楚,自然也就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萧华最终是何种结局了……
倒是萧嵩,得知自己的长子被俘而后又被安禄山授官一事,也只是深深的皱了皱眉,便很快冷静了下来,屏退左右后,对自家孙女萧燕绥轻声说道:“安禄山身世卑微、起于草莽,如今跟随他的人,也大多是他在范阳四镇任节度使时候收拢的军中人手,如今的局面,全靠东北军的骁勇血战,却是后继乏力。如今,安禄山把你阿耶放在魏州经营,他的自身安危当是无恙,只是,待到日后叛军失势、失地收复,他的仕途,怕是要尽数毁于此故……”
萧燕绥拧了拧眉,“朔方军还在回援,路上击败了一些拦截的叛军,西北军则是正在潼关和安禄山叛军鏖战,阿翁觉得,这场战争,能打多久?”
萧嵩却摇了摇头,又补充了几句,“目前北方全乱,吐蕃虎视眈眈,虽说朔方军和西北军联手,应该是比东北军胜面大,但是,朝中如今却是内斗不停。南诏乱局未歇,也牵扯了一部分兵力。再有,南北军队,本就各有所侧重,轻易不会远征出战……”
顿了顿,萧嵩轻声道:“如今局势尚不明确,何时方能尘埃落定,阿翁现在却是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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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倓离开依旧安宁祥和的山海镇后,一路往长安城走去。因为从南往北,倒是并不曾遇到战乱,便是家园在战火中尽毁的流民,也还未能逃难至江南一带,他这一路,倒是并无甚波澜。
到了半路上,得知玄宗自长安城离开转而入蜀地的消息后,虽忧心北方战局,思忖再三后,还是改变行程,同样前往了蜀地,打算先与东宫汇合。
而在潼关的唐军大营之中,刚刚随王忠嗣一同从西北边关赶过来的王思礼,正双手抱臂的站在一旁,沉着脸看王忠嗣和哥舒翰两人正对着地图分析接下来的作战部署。
洛阳、潼关皆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叛军已经占据洛阳,物资丰富,西北军却是据守潼关,同样占有地势,双方军队在此鏖战许久,局势可谓是瞬息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