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祗轻轻摆手,沈清弯了弯腰,大步退了出去。楼祗回想起那年起兵造反,攻打大祁,楼家家大业大,府兵万千,散尽钱财广纳贤士。太原王氏首当其冲,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楼家,而后备受大祁打压的各大家族与楼家一拍即合,甘愿俯首称臣,助楼家登上皇位。
只一人,不愿与楼家合作。
季载沈氏,楼祗十五岁那年,沈清十八岁,明月清风,自持骄傲。沈家家主沈清,沈恒毓不愿与楼家为伍,却也不助大祁,算是站了个中立。
楼祗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清时,他一袭白衣,乌发用一根银丝随意的绑着,没有束发也没有插簪,额前几缕发丝随风摆动。世间闲人几多,楼祗看着沈清便觉得这公子莫不是神仙吧?沈清缓步走向楼祗,风吹玉佩摇,袅袅蹁跹至。
待沈清站定在楼祗面前,楼祗一身骄傲都被这珩铛佩环击退。
“在下安虞楼氏楼祗,敢问公子可是沈家家主沈清?”楼祗小心翼翼的拱手作揖,轻声细语的开口,眸色不安的等待沈清的回答。
“在下正是沈清,楼公子可有事相商?”
楼祗只觉得面前的人一开口,便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大祁残暴无道,民不聊生,季载沈氏乃是大家大族,沈公子定有心系天下之胸怀,不知沈公子可否助楼家一臂之力…”
“楼公子请回吧,沈家不愿与政治为伍。”
楼祗话音刚落,沈清便一口回绝。楼祗痴痴的楞在原地,良久,他终于抬眸,只见沈清还立在原地,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楼祗心想,这沈公子的教养是极好的。自己愣了良久,他依然耐心等候。
“既如此,崇仪还是希望沈公子三思,崇仪…便不叨扰沈公子了。”说罢,楼祗转身欲走。
“楼公子留步,崇仪纵然高德崇尚,穹仪,乃是封天蔽日之意。”沈清上扬的嘴角未曾放下,声音如同小河流水,又好比大江东去。从沈清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直击在楼祗的心脏之上。
楼祗怔了怔,随后一笑,“穹仪多谢沈公子。”
穹仪这个名字,是沈清给的。
回到楼家,楼祗深夜不肯睡,满心满脑都是那个白衣翩翩的公子。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眉目如峰,棱角分明。男儿气概尽显眉眼之中,却又是那样淡然,仿若这人生来便是与明月为伴,与清风为伍般的。
楼祗嗤笑自己竟因为一个男人辗转难眠,莫非自己有了那断袖之癖?
而后三个月,楼祗大杀四方,楼穹仪一名彻底传开。大祁兵将数十万,楼祗率领三万人马屡战屡胜。大祁帝最终被楼祗射杀在御书房,世人皆道,大祁帝不耻蒙羞,甘愿一死。其实不然,皇宫内尽是暗道,大祁帝将将想从御书房暗道离开之时,楼祗一箭射在他的臀部之上,大祁帝跪地求饶,楼祗扣动箭矢,射穿他的心脏,死相好生耻辱。
楼祗站在高处,众人跪在地上叩拜,“穹仪一出,再无皓日!”
所有人都在高声呼喊,穹仪一出,再无皓日。楼祗做到了,楼家万古与皇家卖命,如今,这帝王命终于落到楼家手里。玉玺拿在手里有些沉甸甸的,楼祗明白,坐稳这个位置,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仅一月有余,楼祗的弟弟楼茳不满皇帝之位被楼祗坐稳,起兵造反。楼祗忍痛手刃自己的亲生弟弟与自己的叔父,楼家支离破碎。楼祗终于明白那句话,“帝王家没有亲情”。
楼祗岂能不累?为了坐稳皇位,楼祗四处奔波,大祁余孽一个也没能逃过楼祗的剑刃。
满朝文武俯首称臣,佳丽三千卖力讨好。本该是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本该是极为奢华的帝王生活。楼祗却觉得心里空捞捞的。
一晃数月,楼祗望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有些头痛,他身边竟无一人可信。满屋的奏章,难道要与那奸佞的王氏相商?
楼祗的心底浮现出一袭白衣,那如清风的公子。
“来人!摆驾!”
楼祗再抵沈家门前,与上次不同,上次只有门童接见,这次沈家男女老少齐齐拜倒,异口同声高呼万岁。
为首那人,低眉顺受,“皇上大驾沈家,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楼祗看着沈清,一抹白色入了楼祗的眼底。他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而如今楼祗已不再是那小心谨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