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狩劫(上部)_作者:若水敛尘(111)

2018-04-07 若水敛尘

  “不,”唐越没有张开眼睛,他还陶醉在流苏掌心的温润之中,这样的清爽接触比起过去几年每日每夜的揪心,也不知道开心了多少倍,“想不起来不是你的错,能醒来就好。剩下的,越哥陪你一起慢慢想,不急的!”

  流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完全没想到闭着眼睛的唐越压根看不见,泛着湿气的忧伤双瞳,静静的落在唐越痛苦自责的脸上。

  低低的呢喃,含在嘴里,绕在舌尖上,就是吐不出唇瓣,“越哥……越哥……越哥……”

  念的心都疼了起来。

  撇到唐越隐在眼睑下的眼珠转动起来,有睁眼的迹象,流苏垂下眸光,将千回百转的心事一并,丛丛幢幢的掩进心底,深埋起来。

  初醒的流苏,在唐越眼底,完全是个重生一样的人,孩子一样的纯净,溯逆前的往事,似乎都被他遗忘了。因为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唐越,流苏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对唐越的依赖,表现出了幼兽一般的情节。一个月前,这让唐越极为惊喜,当年的伤害,这些年,已经成了他心底过不去的坎,每回想一次当日的绝情拒绝,都有将自己的心再凌迟一遍的痛;同样的,每设想一次流苏清醒后的相处模式,也叫他更多一分近乡情怯一样的慌乱。如今,流苏白纸一般的觉醒,正好让他抛弃心疑,给自己鼓足一份从头再来的决心和勇气。

  然而相处越久,这份当日的雀跃越折磨唐越的良心。

  当年的流苏,那是何等敢爱敢恨,爽朗活泼的灵动男孩?

  就算全天下的阳光都集中起来,也不及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光芒。

  现在呢,别说恢复那份明朗爽利的样子,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触怒别人。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举止,都怯生生的,带着让唐越疼到骨子里的心碎。

  扶在肩背上的手臂,缓缓收拢,紧紧将流苏压制在怀里。

  似乎感受到唐越的激动,流苏的身体也开始战栗起来,昏睡多年的身体,孱弱的不可思议,仅仅是看着仿佛能被风吹走的单薄样子,就常常让唐越无来由的觉得,这幅身体的骨架,似乎随时都有坍塌的嫌疑。

  紧紧抱着他的唐越立时就感觉到了,赶紧将手臂合围的力道放轻,改为松垮垮的圈着,唯恐一个不小心,真的让流苏伤到。

  埋在项颈中的脸,苦涩的合上眼,再不去看项间突突的脉动,那份因生命的充盈所展现出来的温暖人心的悸动,明明近的轻轻一张嘴,就可以用舌尖感受到的完整,此刻忽然失了吸引。刚刚想抬起来回搂唐越的双臂,又无声的垂回身侧。

  ——还是很,勉强吗?

  “大少爷,大少爷……”老管家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急促奔走后的气喘吁吁。

  唐越将流苏偎在他身上的身子扶正,仔细整理因为拥抱而稍显凌乱的衣衫,“什么事?”微带着被打断了亲昵的不悦。

  老人家被脚下圆溜溜的江石绊得步履蹒跚,趔趔趄趄的来到近前,举高手上的细竹管,“瑞清公子的信……”

  只瞄一眼,唐越已经看出那是淼社翔鹰爪下缚着的传讯管,单手接过,揣进怀里,用眼神示意老管家可以离开了。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温声慢语不变,只是听在流苏耳中,却多了一份迫不及待的急躁。

  瑞清?是谁?

  ……

  “瑞清!瑞清!瑞清!”安宇王的同族堂兄,浩文侯在屋子里暴跳如雷。

  一把揪住来禀事的信差衣领,可怜的家伙立即被提的双脚离地,却不敢挣扎,只涨着越来越红的一张脸,努力的争取喘息的空间。

  但动作还不敢过大,否则气息喷到浩文侯安澈脸上,那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这个楼瑞清到底什么来头?你们一个个都是饭桶啊,我养着你们,居然连个小人物都查不出来。”眼看着来人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安澈一把将来人远远的掼了出去,沉闷的拖地声响起,侥幸逃出生天的侍人不敢大口补充氧气,紧着回答安澈的问题,“一年前在燕南兴起一个商社,叫民心社,据说,老板就叫楼瑞清……咳……天机少……楼……咳……”无奈肺内空气需大量补充,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来的,这违背身体意志强行开口的做法,毕竟撑不长久,只说了两句,已经被呛得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