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公子直呼韩惟就好。”
“哦,韩惟,你跟着我们干什么?”祁然开门见山,一脸意外的迷惑不解,再配上他那天真的语气,叫韩惟凝不起防备。
“我家太子担心公子被困火场,所以着我们多加留意。”
“呃……轩羿太子这留意的范围也忒大了些……况且连韩惟这样的总管都披挂上阵,还在第一时间找到我们,难道是范围大了,人手不足?不过韩惟的运气倒是真不错呢,你一出马,我和成玉就被你逮个正着了。”
状似抱怨的一番话杂七杂八的,半是调侃半是戏谑偏又夹了一点认真,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说给韩惟听。
弄得韩惟一时还真不好接口。
半晌,才找回有些无奈的声音,“韩惟跟来,只是担心公子暂时不方便与楼运联系,恐在衣食住行上有所不便……”
祁然撅起红艳的小嘴,摆摆手,一脸被人小瞧了的不服气,“是担心我联系不上楼运?还是担心玉楼王再找到祁然?”
半弯明月恰在此时掩进云后,刚还朦胧着依稀可辨轮廓的微光霎时被漆黑不见五指所替代,韩惟只听得到祁然天真直爽的声音,大约少了诚恳单纯的面色佐证,这一刻,韩惟再拿不准祁然的话音里究竟剩了几分是平淡的叙述,还是多了几分似是而非的调侃,那天真里,是不是藏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两马并辔,踢踢踏踏的马蹄落地,虽然一致,却又参杂出丝丝入扣的和谐合声的效果,在空旷寂静的沙石路上,份外清亮,隐隐约约的回声,四面八方缭绕回来,合着身下清晰的声响,便成了一曲真正的轻音乐。
祁然的脸上泛出怀想的惆怅,深吸一口黎明前略带湿意的空气,一时只觉得整个身体从外到内,每一个毛孔都泛着通透清冽。
“韩惟,这样叫起来好生疏啊……嗯,叫惟惟(喂喂)好不好?”
成玉手上一抖,赶紧夹紧了马腹稳住身形,揽着祁然的手臂,不着痕迹的紧了紧,又松开。
韩惟一张斯文和气的面皮,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所幸黑云遮月,但也没露出行迹,强咬着牙维持正常的声线,“玄公子玩笑了。”
“才没有,”祁然反驳,一手掰着手指,“赫连洛叫洛洛,成玉……”
“咳——”
“呃……还是成玉!”挑眉瞪了一眼突然加大手劲的男人一眼,到了嘴边的“玉玉”生生改成了“成玉”,才挽救回自己差点被揽紧成两截的腰。“这样比较亲切。”
祁然不容他插话,“况且,惟惟家的太子这么关心祁然的退路,想来,都替祁然安排周到了吧?否则,也不用大半夜的出动惟惟了。”
月儿从遮蔽的云朵后面半遮半掩的探出头来,水银泻地的清亮光华无孔不入。
祁然的小脸已经从成玉腋下半遮半掩,转而将下颌架上成玉宽阔的肩膊,半笑半凝的小小头颅,随着马行的颠簸摇摇晃晃,一双墨色怜瞳,正无比专注的凝定在韩惟脸上,四目相对的乍然间,甜美又肆意的风华惬意流转,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争狩劫 (上部 情劫)卷四 惊梦泉阳 100 偷得浮生(中)
韩惟陡然间遂不及防,心跳猛的加快了许多,只觉两颊越来越有升温的迹象,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试探,总算记起这举动有多不合宜,半抬起的手臂中途硬生生的扭到身前的马缰上去,两手共执。
祁然明亮期盼的眼还瞬也不瞬的落在身上,韩惟再不开口,就更要落了失礼,横下心来,只祈祷声音别再如火热的双颊那般不自在,“前面五里,有我家太子的一个小庄园,玄公子今晚和成……”
“成玉!”
“是,玄公子今晚可以和成玉兄宿在那里,明天天亮再定行程也不迟!”酬神还愿,韩惟一脑门冷汗热汗,总算稍感安慰,说话没有走调。
“轩羿太子想得真周到,”祁然七手八脚的从成玉身前爬起来,颤颤巍巍的站在马上,两手搂紧了成玉的脖子,舒展在成玉怀里团成一个球所压抑到有些酸楚痛感的肌肉与骨节。
远方天边,无欲阁创造的红霞已经渐渐暗淡下去,只剩东方天际隐隐约约可见一线的曦白,“你们太子府从看到祁然回无欲阁,到被你家大王知晓祁然行踪,才用了几个时辰?你现在带着我去那个什么庄园的,该不会一觉醒来,又要被你家那个事出无奈的太子围成瓮中捉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