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伶舟无离说著一个字,却没马上接下去,声音似乎微微有点哽咽,只听得呼吸声,好半晌,才接著,“他什麽时候回来过吗?”
“回皇上,是寂王府的人送来的。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
伶舟无离没再说话,只挥挥手让他退下。怀珍看了他一眼,福了福退了出去。
伶舟无离只是怔怔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久,才缓缓地缩下身去,将自己抱成了一团。声音从喉咙挤出,嘶哑的仿佛不是自己:“央哥哥,央哥哥……墨央,你都不肯见我了吗?”
风不知从那个角落吹进来,吹得那烛光明明灭灭,一如那天。
──皇上……想杀我吗?嫌我至此吗?
不是的,不是嫌弃的……只是,不能留。
──江山与我,你自选江山,我懂……五儿,五儿,告诉我,坐拥江山时,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
明明不可能不想,明明心痛得无法遏止,可是,既然下了决心,就不能再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会有弱点。
──离……五儿,五儿……
那是墨央第一次主动吻上他的唇,低低地唤他,唤他的名字,长大的,小时侯的……叫得他不知所措。每一声,都似在考验他的决心。
终於自己如同疯了一般压下那人,任他挣扎,任他被酒呛得咳嗽不停,任他眼中泪水滑落,哪怕自己同样哭得狼狈,却还是死死地压著他,将一壶倾尽。
那时,墨央只在他手臂上划下一道指痕,见了血,他便松手,拉扯挣扎间再没碰过他……到那个时候,墨央还怜著他,而他却还能下得了手。那指痕,被他刻意保留了。只有这,见证著他,为这江山放弃了一生所爱。
当看著血从那人嘴角流出,他真的想到过陪著一起死去便罢了,却在低头吻下时,被躲了过去。
那时,我便已经连与你共赴黄泉的资格都没有了,对吗?墨央。
自那半月,怀珍便发现他的主子常常想什麽东西想著想著便出神了,不只一次,在朝堂上,是七王爷轻声咳嗽才唤了回来。
头痛虽然越来越少了,可人却还是越来越憔悴,经常灭了灯後,还能看到他一人在房间里喃喃自语地说著什麽。
第40章
只有说到南方与归彩国的战事时,他才会全神贯注。
“皇上,皇上!”就像现在,太师正在等他说话,皇上却不知在想什麽了。怀珍小声地喊他,看著殿下的人面面相觑。
伶舟无离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太师所说的事……朕稍後再给你答案吧,今天到此为止,退朝吧。”说著,便转身走进了内殿。
殿下百官这几天来也习惯了,只是猜测了几句,便就散了,只有伶舟无殇眼中闪过一丝怒气,追进了内殿。
示意怀珍让其他人退下,他也没再管礼节,直接便叫:“五哥!”
伶舟无离微微一顿,回过头来,冷冷地看著他:“无殇,别太放肆。”
伶舟无殇勉强地行了个礼,语气却是强硬的:“皇上,如果您是为了一个男人,也能将国事荒废如今,臣不服!”
“不服什麽?”
“自古成王败寇无可厚非,无殇愿臣是因为知道五哥能治太平,只是如今……那样的话,即便倾尽一切,我必……我必,我必杀你夺位,以报三哥之仇!”最後一句,迟疑了半晌,终是说的铿锵。
伶舟无离淡淡一笑:“无殇,你总算说出了心里话。我知你从来奉的都不是我,说真的,那时登基,你肯助我,连司空都觉得出乎意料,因为你根本不是会为了保命而舍弃原则的人。原来是为了三哥。”
伶舟无殇哼笑一声:“三哥死时,说你是帝王之材,将来赢墨央非除不可,要我留下来辅助你,要不然,我早杀了你然後远走高飞。这帝位,我不稀罕!”
说到赢墨央,伶舟无离心中一痛,看著弟弟,终是叹了口气:“无殇,我知道兄弟里你灵性最高,我和……墨央的事,能瞒过其他人,却绝对瞒不过你。你……”他顿了顿,笑得仓皇,“你教我,我该怎麽办?”声音低回,“他没有死,他没有死,我该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