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_作者:川絮长灯(109)

2018-04-07 川絮长灯

  就在顾嵬床边,三人召开临时小会商讨对策,几人面面相觑半个时辰,许生安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

  “花都?”夏舒不明就里,“阁主去花都干嘛?就是拿马?”

  雪千里还屈尊下顾地待在许留山的马厩里吃着猪饲料,干着整整一条巷子里所有成年马的粗活,觉也不给睡饱,稍微吃多一点就上鞭子狠抽,许留山这厮在养马这点可谓将“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体现得淋漓尽致。

  倘若雪千里长了张神嘴能说出话来,对着这好吃懒做的马夫破口大骂倒还要排在其次,首要任务便是将那不靠谱的主人斥个狗血喷头,将他那只知道摆着好看的脑子扭下来当球踢。

  “光是拿马便是首要大事,再说他那一身的毒,”许生安叹气道,“许留山好歹是个郎中,又懂以毒攻毒之术,倒是能给他治治。”

  夏舒一早牵挂着楚翛的身体,闻言刚想点点头称是,片刻后却猛然反应过来,转头盯着许生安奇道:“你不是不能接受医术么?不是被楚穆前辈洗脑了?怎么现在想起来能用这禁忌之术救阁主的命了?”

  许生安无奈笑笑:“你我并无千百年前记忆,因此无权评判楚穆前辈与阁主究竟谁对谁错,纠缠前世之仇不死不休也好,看开放下还天地清明也罢,都不是我一句话能够定夺的。拿着前人的条条框框规定阁主,还是有失偏颇,现在他是主,崔嵬死规首条便是‘唯阁主马首是瞻,死生不负’,我如今自然为他考虑。”

  这回连发呆出神的卢子期都递了个出乎意料的眼神给他。

  千年枯木开了花,老古董思想的二哥终于回过神来了。

  数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仓促世间斗转星移,若是固守旧规不知变通,那这天下,岂不成了不进活流的死水潭?

  清规戒律终不可一成不变,总要有人去变去冒险,鲜少有人能傲视眼下众生群雄高高在上,基于现实而又高于现实的慧眼终归太少,又有几个英魂豪杰就在当年断然手下这步棋走的是无怨无悔的呢?

  评判悔过便尽数交由后人说道,后世人隔岸观火,当下人雾里看花,既然皆是无知者,众人无胆无心,便由我破此金科玉律,又有何妨?

  功过皆后话,不过拼死试了一次,无愧吾心罢了。

  要说许生安这番觉悟为何而来,终究还是要归结到楚翛身上。前几日那人自京城归来住进崔嵬阁,恰逢月黑风高夜,他屋子却始终亮着一盏忽明忽暗的小灯,许生安就在隔壁,这俩难兄难弟失眠也赶在了一起。

  他辗转反侧许久,那灯光仍是若隐若现,终于爬起来草草冲了两碗茶,这就要溜达到过去。

  岂料他还没伸手敲门,便听到房里传来一声压得极低极轻的痛哼,紧接着便是一阵响动,平息过后,那灯竟兀自灭了。

  他心下理所当然地觉得不对劲,正要破门而入,却听着楚翛在里头稳声道:“许兄?不必进来了,没什么事。”

  那人装蒜的本事一流,若不是他先前便察觉了不对而听出了那平稳气息下错乱的呼吸声,真能被他一句话糊弄过去。

  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句,却只是将自己的呼吸压得平静下来,伸出手指在门纸上戳了个小洞。

  初时屋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片刻后,只见那盏小灯渐渐亮了,映出了漂浮在空中的一个墨色影团。许生安张大了眼睛看了半天,确定那灯并无任何凭靠,只是浮在楚翛身边,将那人苍白瘦削的脸庞照的无所遁形。

  这时他才恍然明白,眼前这人为全他平日里三言两语就忽悠完的远景,究竟付出了多大心血。

  偷偷躲在无人之处忍受着这样的苦痛,当着人前居然还能满脸是笑,许生安莫名心疼的同时,突然就毛骨悚然起来。

  敢情这可不是受虐狂么?既然如此,那到底还有多少是他所不知道的?

  第33章 花都

  说话不动脑子的管洋兄台简直是秋笙审讯生涯以来见过的最乖巧的一个犯人了,不仅十分配合地将自家老父亲斥重金买通吏部上下数重关系、找到京城穷困潦倒的多位学士共同写出了一篇绝世好文、以供他考场抄袭之用等等丑事一五一十全说了,还站错了队伍跟老奸巨猾的审问官一起痛骂自己的同伙,言辞之激烈愤慨,连正在气头上的秋笙都望尘莫及。

  蔡杜虽说是个没骨气的弱鸡,可摊上这么一个天然就被傻驴踢瘪了脑子的棒槌作为同伴到底还是太委屈了,秋笙颇感世风日下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