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根本不是铜铁假人?
秋笙向着仍然在树上等消息的手下招呼一声,骑在雪千里身上便抽身离去,顾不上身后雄浑震天的吼叫声,军信弹捂在怀里热的不行,却思前想后终于没烧飞了,对着被这惊天动地响声吓到的守桥将士一呼哨,高声道:“对方有诈!别轻举妄动!”
这番响动闹腾的着实惊人,没过多久韩建华便领着一队人马快马加鞭跑来,两人站在桥头,隔着阴乎乎的桥面冷冷看向对面。这小桥说起来并没有多长,却在设计建造时不知被什么人弄成了个极端弯曲的拱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压根儿不知道那头山呼海啸的厉鬼究竟是不是活人。
守桥将士本想将迎灯弹点亮,却因着秋笙一声命令不敢随意举动,一个个藏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听着那吼声一阵强一阵弱地渐渐消散开去,直到对面重新归于寂静,这无数颗心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倒更惴惴不安起来。
闻声至少可知方位,如今这帮黑鬼连声音都懒得出,更是隐匿在暗处随心所欲。
韩建华转头看着秋笙低声道:“你不是懂点儿么?说说看,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
秋笙皱眉道:“具体要问何灵雨,我也就是瞎猜而已。我总以为这帮不是活人,该是与她弄出来的铜铁假人大差不差的东西,依靠铜线牵引移动,若是操作得当制作精良,也可举止如常人无异。可那吼声绝对不是假人能够发出来的,那东西压根没有发声装置。”
韩建华:“有无可能是真人在别处高吼,令你误以为是经由假人发出的声音?”
“这点错误我还有自信不会犯,发声源、时间点等等分毫不差,我藏身之处还是高明隐蔽一些,不至于让他们守株待兔逮着,何况那东西还转头看我,娘的…”秋笙咬咬嘴唇上一圈翻起的死皮,恶狠狠盯住对面的一片黑暗,“差点儿没给我吓得从树上翻下来。”
“…”韩建华汗颜道,“人家找了傍家都英勇无双,再瞅瞅你啊秋子瞻,怂得跟什么玩意儿似的,也亏得楚公子还真看得上你。”
战场之上情绪氛围都是万分紧张,立于疆场的将士们常常是为形势所迫而正襟危坐不敢高声语,这种心情到了他们这帮高管将领头上便更是变本加厉。高度紧张的气场下反而容易做出错举误事情,这两人为了谨防这种情况发生,因此发明了一种并不怎么高明的招数来解决这类问题,那便是互相插嘴逗屁,以便使神经思维始终处在极度集中兴奋的状态上。
往日惯常都是负有三寸不烂之舌的秋笙负责挑嘴逗乐,今日此人却频频露马脚,倒是让韩建华占了不少便宜。
不过花都流氓老油条的称号不是白叫的,秋笙闻言只是微怔了片刻,紧接着便挑眉笑道:“若是我上了西天见如来佛,保不准阿翛要跑路找俏姑娘,让大爷我九泉之下仍不得安宁。这办事都要防患于未然,要是这破事成了真,大爷遭了这小半辈子的罪岂不全打了水漂?人世间走一遭,岂不是白白虚度光阴?”
对面仍有异动,他一面皱紧了眉头对准千里眼看出去,一面不忘欠揍地将后半句话慢慢补齐:“死倒是不打紧,阿翛若心甘情愿陪我一起,刀山火海都值了。”
韩建华:“…”他仿佛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酸臭味,作为一名将年过而立仍然打光棍的光荣军官,这味道实在令他不敢恭维。
他斜着眼默默盯了秋笙一会儿,而始作俑者浑然不觉,这人似乎已经深深陷入敌情之中难以抽神,那番认真专注的神色,简直令人难以相信方才说出那些屁话的人是他。
无论时隔多少年,韩建华依旧对秋笙这番神速转换思维的本事佩叹为观止。
那种俨然将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却又恍恍惚惚透露出忽远忽近的体贴关怀感的气度风华,就韩建华这不如何广泛显达的眼界来看,这般将厚颜无耻做得如此雁过不留痕的,唯有秋大爷一人。
老流氓紧盯着千里眼的一对镜片,眉头渐渐皱的更紧了,他一探手抓住了韩建华的轻甲边一拽:“你来看看,我觉得这事我搞不定,得从威州那头把何灵雨请过来。你看这些机巧构造,它根本就没有牵线,我压根儿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动起来的,包括其中的机关暗道之类…我猜了也是白猜,等着写信给那头吩咐着王登把人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