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是不是敌军大营早了不知多少年的心机叵测,锦绣温柔乡给不起,竟在这地方消磨起志气来。
再配上一坛美酒,壮志高情当即给浇得灰飞烟灭,打仗?打个屁啊,一锅端了,此番俱到黄泉鬼道再聚头便是!
死士军中不知明令禁酒禁了多少天了,韩建华倚在树杈子上,将玻璃镜在手指间把玩片刻,眉头一皱:“于子忠!乐师是没吃饭么?吹哪门子洞箫曲?都快给老子吹出尿来了!”
战鼓置之高阁,全军乐师不知从何处找了片品质还算上乘的竹林,闲大发了便寻把小刀削削砍砍,这些日子整齐划一地开始吹起哀怨曲来,活像是宫廷大乐队搬到了江南主战场,呜呜咽咽煞有其事。
终于,连顶好脾气的韩建华也耐受不住了,他只觉那思乡小曲子简直就是小屁孩吹口哨的翻版,明明一上午没碰一滴水,此时竟觉浑身上下的水液都团结万分地汇集到了最不该汇集的地方,烧得他一阵阵肝疼。
娘的,他暗暗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在一惊一乍吓唬了他半个月之后,雅尔夫似乎也终于厌倦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人家双手一摊干净利落,索性连来的不来了。
看西洋鬼子改造战舰用来喷黑烟的乐趣彻底告吹,明知这极有可能是对方闲来无事一阵子无端骚扰,却又万分担忧这是个阴险诡谲的毒计,花费大量时间耗尽死士军的战斗激情,等到连主将韩建华都开始百无聊赖想回家找阿妈的时候,再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调转船头将死士军一举拿下。
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秋笙那头又下了个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的命令,韩建华连出海探探对手避风港在何处的资格都没,除了守在沿海战线孤孤单单地长毛之外,手足无措了。
“韩将军!路副将孤身一人前来,此时大概已在帅帐中等候,将军您?”
“辛苦辛苦,这便去。”
自树梢上一跃而下,韩建华随手抽了件披风便三两下窜了出去,一面仰天大笑一面暗自心想:这真是在南疆那鬼地方闲出病来了,居然连江南都跑来了…
他倒是想都没想到,人家路充是当真有要事来找他请示,劈头盖脸一熊抱便将脸色铁青的路充吓了一跳:“头儿?”
他声音倒也有几分有气无力,韩建华一偏头,只见那人活像个魂儿似的灰白面孔,不由一吓:“路充?”
“熬了两宿的夜,没休息好罢了,这倒是小事一桩…”路充微微压低了声音,两眼滴溜溜转了一圈,“没人跟着你吧?”
“有歹人?”静默片刻,确认帅帐周围再无他人听墙角,韩建华这才打趣道,“你倒像是个做贼心虚的蟊贼。”
“头儿,说正经的,还记得你从南疆接到调兵令离去之前,见到的那个死在台子上的女人么?”似乎是回忆起那时见到的那番令人作呕画面,路充本就铁青的面色又有些发绿,“就那个满身虫子的…试图借尸报复人的那舞女?”
韩建华对他此番面孔发绿表示理解,倒了杯凉水递过去:“自然记得。”
“说起来的的确确是该谢谢她…我当时就是觉得此人死得着实蹊跷,若说以身饲蛊在南疆不足为奇,可这女子身上所携带的数量也实在是太多,多到…大概是会影响到她正常生活的程度,对比先前在南疆发现的尸体 ,这舞女身上毒虫简直可以说是其他人身上毒虫数目总和了,又偏偏死在高台上,身穿舞女盛装死去…”路充顿了顿,正撞上韩建华似笑非笑的眼神,忙不迭告饶道,“我就是在南疆实在是闲得没事儿干了,又没有调兵令…”
凡事都的将心比心,他这一句本该受罚的“闲的没事儿干了”,此时反倒激起了韩大将军“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一样一样,你继续说。”
路充没空儿就纠结他这话意思,道:“我顺着那舞女往下查了查,我也不知那仵作是如何判别的…就那么两具干硬尸体放在他面前,竟查出了那舞女竟是巫蛊寨寨主亲生女儿,若是没有此番动乱,她便是巫蛊寨下一任寨主,官窍形体与常人有异,这才能够在体内饲养蛊虫…就在那处高台之下,竟有一大得出奇的地底洞穴…”
韩建华轻咳一声:“长话短说,你这些推断过程等着上承给子瞻,我听了也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