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翛一听笑了:“小天一个人怎么能将传到京城的所有消息都打听到?这小子就是穷盯着我给你通风报信还有些天赋,你真当他是大越锦衣卫似的卧底料子?”
这都被楚翛看了个对穿,许生安尴尬地咳了两声:“这个姑且不提,只是开战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虽说眼下西洋人尚未有多余动作,除了韩将军守卫边关费些事上着火外暂时是没什么妨害,不过举兵入侵却迟早的事罢了。备好□□只是未雨绸缪,不必紧张,死不了。”他这番云淡风轻装得可谓是天衣无缝,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周雍都没能看出什么毛病,只问了句:“对你可还有不利?”
闻言,正垂眉思索的许生安猛然抬头,视线锁紧了安然自若的楚翛。
借木偶之身必定诸多不便,更何况楚筌的最终目的又不是区区一个大越沿海线,再往后步步为营,将他那连成串的报复计划一一施行,一具沉重繁琐的人偶身体怎么满足得了他?
想必这些日子吃尽了木头身子的苦头,借魂上身逆转天道伦常的欲望该是更抑制不住。
静默片刻,楚翛轻笑一声抬头,眼底清明更甚方才:“自然是并无大碍了,他既有个身子可用,又何必费那样大气力来…”
“许老弟,咱们不能信他。”
楚翛一怔,却见周雍微微眯着眼睛看过来:“若是当真再没了指望,那老东西千方百计从崔嵬阁偷灯做什么?”
“启魂灯?”许生安反应过来,两人活像大理寺审犯人一般死死瞪住一脸无辜的阁主,“没了启魂灯,他夺走那一魄对你的影响便增大不少,少说是为了限制你行动以取得江南大战胜利,他打的是个什么买卖?”
楚翛:“…”
三人面面相觑半天愣是没半点进展,楚翛倒没想太多,只以为这事本就私底下了结便是,一五一十说出来着实麻烦,纯粹是懒得动弹让别人担心罢了。
周雍见他守口如瓶呆若木鸡,转身道:“你去打点南坡□□,别误了大事。”
若说这几人之间还有个能对着楚翛思想教育的,也就只剩下周雍一人了,许生安点头应下,便向着南坡而去。
被周雍和善的目光盯了片刻,楚翛投降道:“他还是想把我赶出去…你放心就是了,这也实在是个小事…”
“你自有分寸,我懒得管你。”
楚翛一愣:“啊?”
“都跟着你操心也比不上你稍加仔细管用,另说件事。”周雍带着他三两步走到最近一座小凉亭,这里也算是崔嵬阁周围较偏远的一处地方,方圆几里空空荡荡,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时刻注意着备上温热茶水精致糕点。周雍也不松散随意靠在柱子上了,转而有些正襟危坐的味道,摆出长谈架势:“阁主,若是我没猜错,若是大越能够借你之力挺过这次江南沿海危机,这天下,便算是太平了?”
他这话微微带了些疑问语气,却分明是再肯定不过才开的口,楚翛接茶喝了一口:“若无差错,便是如此。”
“如若真到了那一天,”周雍淡淡道,“你打算如何?”
千算万算没料到这人居然问了这么一句,楚翛皱眉:“什么打算如何?”
周雍闻言沉默许久,似乎是等着时间让楚翛自己会过味来,哪知半晌没有回应,只好解释:“这些年你四处奔波尝尽人间疾苦,最初是为求医问药以救昆仑山百姓性命,后来为大越安危而置生死于度外,上山的时日屈指可数。如此,大战期间动乱不安时还算情有可原,说你一声为国捐躯倒也不算给了高帽…可一旦太平盛世,你是何去何从?”
说到这个份儿上,楚翛总算是明白这人说的是个何种意思,正要摆手示意周雍大可将剩下的话烂在肚子里,却听这人恍若未见地继续问道:“你究竟是要回面貌全新的崔嵬阁当头儿呢?还是跟着那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王爷,不知是不是陛下的意思,此番江南战场的消息压得格外紧,若非是死士军与南大营中的内部要员,是半点儿蛛丝马迹都寻不到的。”
秋维将稳稳托在手指间的茶杯往边上一放,看着神情有些紧张惶恐的陶清林问道:“那又如何?”
江辰急不可察地抬头看了秋维一眼,似乎是犹豫半晌,默然无语地又垂下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