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万越没怎么见过楚翛,多年前那场战后谈判之时好容易算是见着面,阁主当时却戴着个无比碍眼可笑的丑面具化装天渊寺高僧,于他而言,这气度安然淡漠的清俊惊艳青年纯属是个陌生面孔,但仅仅从秋笙对他的亲密态度来看,这人较之于韩建华等人的身份只高不低,连忙低头道:“小人见过大人。”
大尾巴狼一只右手左闪右闪躲开楚翛所有防备,从背后探入衣角,在后腰处摸了许久吃够了豆腐,冷不丁听苏万越来了这么一句,偏头在脸色微红的楚翛耳畔轻笑道:“是不是叫错了…倒是该叫,皇后娘娘?”
他刻意将本就带着些许低哑的嗓音压得格外沉迷暧昧,楚翛在他温热气息吹拂过来的一霎便有些心神不稳,想放肆做些出格之事,却碍于跪在不远处的苏万越不敢造次,只低低回嘴道:“你少胡说八道。”
他本就比秋笙矮了半个头,离远了倒还好说几分,眼下距离这般近,气势上难免不受控制地被全然压倒,兼又眼角泛红面色如桃花,从秋笙那斜上方的角度看下去,好一个含羞带怯的美人。
只可惜美人前方还有个令他满头大包的猪猡,秋笙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右手从楚翛乱成一片的衣裳中抽了出来,一面垂眉替人将下摆整理好,一面艰难缓慢地镇定正经起来:“我也察觉到大概不是他,你查到了什么?”
楚翛抿抿嘴,两人一拍即合地无视了苏万越:“倒不是说查到元凶,只是这一路奔来,路上难免胡思乱想一番,只觉这事越是细思量,便越是漏洞百出。”
秋笙眼疾手快飞过去一只未曾沾过□□的暗器,直截了当地止住了想要张嘴说话的苏万越的话头:“桩桩件件指向性实在是太过明显,有人刻意陷害他,布了个天罗地网想让苏万越闭嘴…还当我是前两年那毛头小子。”
“我也是这般想的,路上心惊胆战只忧心迟了拦不住你。”似乎是心有余悸,楚翛敛下眉眼,微翘的睫毛轻轻颤了几下,“倒是我杞人忧天,该信你的。”
秋笙极其克制地冲他笑了笑,两人视线甫一交汇,登时便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正与自己心思相同,双双转向愣头青一般仍跪得一板一眼的苏万越。
苏万越察觉到他二人视线,愣愣地抬起头来,似乎是想说些“皇帝陛下万福金安”一类的屁话,然而嘴还没张开,却抢先一步看到了直戳在自己身前的锋利小刀,舌头顿时磕在上下牙之间打了个结,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半个字来。
他急于在说与不说中间找到个上佳选择,情急之下嘴角泛起些白沫沫,活像是池塘里吱哇乱叫的癞□□,看上一眼就让人半天吃不下饭去,倒是很合现下追求骨感美的小姑娘用来瘦身美体之用。
楚翛看了他一会儿,叹气道:“看来是没必要动用暴力逼他就范了…我真是好奇他那些先人在天之灵究竟对这烂在墙上的后代作何评价,满肚子坏水倒是后话,人家可没这么形容猥琐…”
秋笙习惯性地正要认同,却不知想到什么,微微扭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贸然开口,片刻后,他转过头来:“怎么,前、前生见过他家祖上?”
自从那日跟他坦诚相待说了个清楚,这人显而易见地在努力顺着这崭新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然而他到底在牛鬼蛇神只存在于画卷上的人世间生活了二十多年,猝然一改,少不了总会有些刻意为之的生硬痕迹。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眉心轻轻皱起,舌头居然往苏万越的方向发展,径自打起了结。
在某些连楚翛本人都不甚在意的小细节上,这提刀执剑的男人的耐心和温柔像是一口永远不会干涸的深井。他拼尽力气做好能够想得到的一切,磕磕绊绊地想让他的心上人感觉舒服一些。
楚翛乐得享受这种高级别待遇,听他还颇为幼稚地口吃了一下,连忙忍住没笑:“嗯,断断续续记得一些。”
“…”秋笙顿了半天,低低道,“你笑了,我听出来了。”
这俩神仙旁若无人地进行苏万越听都听不懂的对话,这人好容易分辨出其中与他有关的无外乎“动用暴力”、“取了他的性命”之类,总之没一句好话。这一波惊吓还没消化下去,又听到那似有若无的封建迷信,这连跪都跪不稳了,险些直接给两人上演一幕狗吃屎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