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万岁爷这句“保你周全”是不是信口雌黄的一句屁话,反正“倾尽所能”断然是无稽之谈,好话说来都是千方百计地引出实话来。
然而苏万越这老实人是定然听不出万岁爷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一听又是要掉脑袋,当即吓得腿软,跪着倒在地上:“求求求皇帝陛下救我…”
秋笙好脾气地甩甩手:“你好好想想,他能想到利用我来要你的人头,而不是派出他那上天入地本事一万的小黑衣人来砍脑袋,或许是你这事并不太致命,可能只是惊鸿一瞥的一眼,慢慢来…我去点点水师军队兵马,不用跟过来。”
说着转身招招手:“阿翛,来。”
楚翛将搁在马背上的万尺弓转而背在自己背上,赶上几步拉着秋笙上马而来,低头耳语道:“你怎知一定是他?”
秋笙枕着双臂晃悠着双腿,好一派淡然潇洒的模样,神情却微微严肃起来:“他自以为瞒天过海掩人耳目的功夫做得到家,可好歹大爷我从前也是游走江湖专业抓奸细的,察言观色虽说比不上媳妇儿你,但一看他那熊样,是个傻子都能知道他心里有鬼。”
“媳妇儿?”楚翛坐在前头拉着缰绳赶马,就着秋笙这么个往后仰倒的姿势,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那声线稍稍低些,“秋子瞻,这个问题我们放在以后讨论,你奈何不了我。”
秋笙这些年胡说八道调戏楚翛已成习惯,这还是此人头一次对着他搬出崔嵬阁阁主的威风企图扳回一局,一愣过后,顿觉新奇,忍不住凑上前去捏住他的下巴,变本加厉道:“阁主大人,等回…咱们大可以试试。”
楚翛轻咳一声拍掉他那图谋不轨的爪子,将红透的脸往一侧闪了闪,自暴自弃一般放弃了这个话题:“别乱动…继续说,你倒是发觉他心里有什么鬼了?”
从善如流地住了手,秋笙双臂一圈围在了楚翛细腰上,将下颚搁在他瘦削的肩膀上磨蹭两下,懒洋洋道:“我派人把他从江河湖海人间中逮回来时,便已察觉不对劲。按理说天下之大可容身之所无数,他又是个身在江湖中颠沛流离数年的老手,若是铁了心想躲开我派去的兵马追捕,可谓是易如反掌,可他偏偏不躲,就这么被我顺顺利利地揪回来了。这人回了京城又是如鱼得水,朝政未曾有半分疏忽陌生,而他做这些事的时机又实在是太过恰好。我甚至在怀疑,连京城那年瘟疫突如其来,他都是料想到了…”
察觉到楚翛周身轻轻一颤,秋笙眯着眼笑笑:“怎么?被吓着了?”
楚翛脸上晕开的红润已经消退得差不多,回头便赏了个白眼:“怎可能。”
大流氓趁着他主动回头这个空当,抓紧时间上去偷了个吻,眼看着道行尚浅的楚翛晕乎乎地转过头去,还颇有点仓皇逃窜的意味,秋笙成就感十足地大笑几声,转而正经道:“我现在就敢肯定,这人就是故意在等我即位后请他出山,纵然我不去请他,他也会打点好一切后自己寻思着招儿蹦出来,他分明就是为了皇位,还说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放屁。”
说到这儿,秋笙突然一顿,猛地更贴近三分,在楚翛耳畔低声道:“不过你放心,我从不信口开河骗你。等着苏万越开口吐出些机密,我就用着去要挟秋维给我在江南水乡开个地盘,海战了结收拾完雅尔夫咱们就一起住到那儿去…你要是喜欢就开个小医馆玩着,若是不愿,那我便带你名山大川江河万里看个遍,天南海北我就跟定你了…”
秋大爷说到最后,自己都被自己腻歪到,傻乎乎地自个儿笑出声来,却始终没听着楚翛应声,自以为这人是害羞了,蹬鼻子上脸哼道:“阁下莫不是要对我始乱终弃?奴家都以身相许了…”
他猛然止了话音,却是楚翛回身看过来,那脸上白得干净透亮,半点羞涩难言的征兆也无。
这才恍然想起他也是被自己一手历练出来的风流,都已经没羞没臊多少年了,怎么至于?
秋笙长眉一挑,正在心里偷摸地蔫坏找新招逗他,回神时却发觉身前已然空了,楚翛正静立在那儿向他递出一只手:“到练兵场了,下来看看吧。”
“你…”就算秋笙再脑缺也反应过来这人眼下状态并不寻常,翻身下马,倒是将万尺弓轻轻搁在楚翛向他探出的温热掌心,垂眉轻声问道,“不信?我今晚就相许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