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筵冷清_作者:夕大大(89)

2018-04-04 夕大大

  反正身上已有命案,也不在乎多一条了,壮汉眼中闪过狠戾,砸第一下是用锄背,但砸第二下就是用锄尖,致人死地狠绝无情。

  风筵倒在血泊中,背后两个血窟窿,还在汩汩地冒血。张公子进门就惊呼,说好打断一条腿,怎变成取人性命?!

  壮汉已经捡起银锭子,恶狠狠地扫来一眼,看得张公子身子一软,靠着门框腿肚打颤。

  张公子哭丧着脸道:“你杀人作甚?万一主家寻来,发现他死了报官,追查下去如何是好?!”

  壮汉乜了他一眼,扔了手上锄头,说我帮你杀了人,怎么得要一百两,沉尸入河再加十两!

  张公子张大嘴巴,愕然说敲竹杠?可没要你杀人!

  壮汉抖着脸上横肉,眼中闪着凶光,冲张公子走过去。张公子唬得跳起来,连忙说好好好,银子我会给你,但人算你杀的,跟我没关系!

  壮汉见他应了,便也不多废话,拖起风筵的脚,开始往门外拖。

  人虽然一动不动,小手指还勾着琴弦,似至死都不愿放开。壮汉用蛮力拉扯,最终绞断一根尾指,这才将人拖到河堤,又在腰间绑好石块。

  张公子未干过杀人勾当,早就吓得心惊胆战,不断催促壮汉快点。

  抛下河堤之前,壮汉拔出刀子,捏开风筵下巴,割掉半截舌头。据说冤死鬼会跟阎王告状,割掉舌头就没法开口了。

  月光依旧照着苏堤,犯案俩人前脚离开,后脚一条小船过来,打着钱塘船行的旗号。撑船的远远看到人影,还以为这边能够上岸,老刀把子明个要杀猪,今晚让他们出来买酒。

  撑船的骂了句娘,刚想掉转船向,就听哗啦啦水声,船边冒出一人脑袋,挣动几下又沉入水底!

  撑船的喊了一声,扎进河里救起一人,七手八脚弄上船来……

  吴江是个好地方,坐落在太湖边上,姑苏城外五十里,大清早的出门,晚上也就到了!

  苏冷清来前交代不许惊动百姓,至于那群乡绅们爱等便等着,为县令接风洗尘是不成文的规定,他苏冷清却不在乎这些,只要在他治下不为非作歹,谁在他眼里都一视同仁。

  究竟谁在耳边说过,要爱民如子来着?!

  在城口与那帮乡绅们寒暄过后,苏冷清便随他们去赴宴,红袖等人先随师爷回县衙。苏冷清是带着家眷赴任,新夫人又生得沉鱼落雁,断了乡绅送他妾侍的念头。

  刚刚上任百废俱兴,苏冷清自然要花些气力,去熟悉县城的风土人情、百姓们的生计来源、县衙官署的日常事务、乡绅大户的往来关系,江浙商会的利益牵扯,偶尔还要应酬姑苏府的上司和同僚,谁让吴江县就靠在太湖边上,且不提诱人的龙盘糕、麦芽酥和太湖三鲜,单单就那船娘小伙对唱的渔歌,软软款款的吴江小调,便是水乡一道亮丽风景!

  光是熟悉还不够,一任县令一任作风,苏冷清非是畏事之人,心中酝酿着变章方案,怎样对那百姓有利,又能为商会乡绅留下余地,毕竟修桥铺路挖渠筑堤时,还需他们出银子出人力。陈规陋习也是要革除,但也非一锄头啄到底,法理还不外乎人情,转圜几分全凭他这县令拿捏。那秤杆子纵能翘高一些,但秤砣不能离了准星子。

  究竟又是谁在耳边说过,刁民平民富民都是子民,他苏冷清就该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绝不仗着自己的县太爷身份欺压凌弱?!

  陪着那帮同僚在太湖泛舟的时候,苏冷清望着湖上的一轮明月,忽然想起了张若虚的那句,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那江月年年岁岁照着离人,那江水岁岁年年送着离人,何其相似又何曾相似?!苏冷清叹了口气,心头涌起丝丝寂寞,竟怎么都驱散不开。

  画舫主人何老板看在眼内,隔日竟然送来一个女伶,能唱得小曲能说得评弹,一双手会捏得男人筋脉通达血气舒畅。

  此女从小混迹茶楼,三教九流见识多了,一双眼珠滴溜溜转,一有机会便主动攀搭,那一声苏老爷叫得谄媚撒娇欲望横流,听得苏冷清一个哆嗦险些失手摔了杯子。

  刚到吴江的时候,众人以为红袖是他家眷,便只送财礼不送女子。

  后来,衙内传出苏大人到任三月不曾去过红袖房中,有一回红袖晚上进了苏大人的书房,但很快就被苏大人请了回去。

  原来红袖并非是夫人,而是苏大人当学子时,在姑苏置办下来的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