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淡定落子,不时交谈两句。远远望去, 均是神姿高彻, 宛如鸿俦鹤侣,不似尘寰中人。
说起蓝关雪, 她也是闻名已久了。其人乃是犹龙派下任少掌教,她表哥慕容聿的同门师兄。
慕容聿五岁时拜太华侯为师,上华山学艺。而蓝关雪却是自幼入门, 那时早已是掌门鹤空空的得意弟子,犹龙派的大师兄。两人同门学艺,表兄双眼失明,多有不便,想必也得这位师兄照拂良多,自然交谊深厚,感情甚笃……
谢小蛮不由自主放缓了步子,轻轻走近,不敢惊扰了这两人的棋兴,却瞧见——
那一身浩然正气的蓝关雪悄无声息地从棋盘上拈起一枚棋子,偷偷藏进了道袍的袖子里!
……惊!
她看见了什么?
偷棋子?
作弊?!
谢小蛮下意识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师弟,该你了。”蓝关雪道貌岸然地开口。
“……嗯。”慕容聿似是浑然未觉,偏头略一思忖,落下一子。
“那该我啦。”蓝关雪毫不犹豫,立刻落下一子,因对手不能视物,他照例报出步数道,“西九南十。”
……好、好无耻啊!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谢小蛮目瞪口呆。
慕容聿双眼不能视物,可她在旁看得分明——
那位置,正是适才他偷藏的一子所在!
“咦?”慕容聿微讶,“这里我似乎落过子了?”
“你记错了。”蓝关雪很淡定。
“……原来如此。”慕容聿闻言,微微一怔,也不与他争执。但这一下似是扰乱了他的棋路,他长考了许久,这才又落下一子。
谢小蛮在一旁看得心酸,正想踏步上前,怒斥那个无耻的臭道士。慕容聿微微侧脸,已是察觉了她的到来,温言问道:“是小蛮吗?”
谢小蛮应道:“表哥。”
慕容聿问道:“西津渡到了吗?”
谢小蛮道:“还没。但已过了北固山啦,马上就到了。”
旁边的蓝关雪忽然插口道:“暂且就在玉山拢岸停船吧。用过午膳再过渡口。”
谢小蛮正对这道士没好气,恼道:“为何?”
蓝关雪笑而不答,慕容聿道:“小蛮,便照我师兄吩咐的,叫他们先在玉山靠岸,停船用饭。”
谢小蛮满心不解,但又不愿拂了表兄的面子,当下只好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去了。
蓝关雪道:“师弟,你表妹好似很讨厌我。”
慕容聿淡淡道:“是吗?”
他似在专心思考棋局,不时长考。毕竟他下的是盲棋,本就已属不易,对手还作弊,几次三番扰乱他的记忆。饶是慕容公子出身世家,棋艺高超,也面露吃力之色。
蓝关雪现下就比他轻松多了,随手落下一子,道:“师弟,我先前起了一卦,只怕血沿檐不会来了。”
慕容聿哂道:“哦?我以为你要在玉山停靠,是为了引血沿檐前来。”
蓝关雪笑道:“是啊。正因为一路上他都不敢动,贫道只好给他制造个机会。”
慕容聿道:“说不定我义兄他们堵住他了?”
蓝关雪摇头道:“血沿檐那老魔头何等狡猾?主动出击若是能找得到他,他早死了八百回了。”
慕容聿颔首道:“嗯,你这话倒是不错。”
蓝关雪道:“啊,你这口气是在怪我。”
慕容聿温言道:“我又怎会怪罪师兄?”
蓝关雪夸张道:“听听,听听,还说不怪?以贫道看来,弄个蛟珠引诱这老魔头前来抢夺,这主意自然是好的。但要你一人带着谢小蛮那小丫头护送,这便大大的不妥了!”
慕容聿挑了挑眉,道:“哦?师兄是觉得我远不是那老魔头的对手?”
蓝关雪沉吟道:“师父说过,血沿檐虽强,却杀业过重,修炼之道已入歧途,按理说不可能踏入宗师级境界……”
慕容聿佯怒道:“那现下我不过诱敌而已,师兄都不放心,是看不起我吗?”
蓝关雪嬉皮笑脸道:“师弟是太华侯的得意高足,距离宗师只有一步之遥。比我这当师兄的只强不弱,贫道哪敢看不起你?”